谢宁对此很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外祖母已然将她支开,此事说到底也同她没多少关系,谢宁便没太过较真。
毕竟眼下倒有另外一事,令她更为操心。
离客院西厢越走越近,谢宁耳旁已然能听见三女并不陌生的声音。她不由眉头一皱,瞬间便停下了脚步。
跟在身侧的谷穗对于她这举动很是不解,便偏头问道:“小姐,怎么了?”
四下无人,谢宁也没有瞒她的必要,见她脑袋凑近,便低声相告道:“没什么。不过是不想上前和她们遇上罢了。”
对于自家小姐话里的“她们”指的是谁,谷穗也是心知肚明,嘴角紧抿,便也放低了声音,出声确认道:“小姐听见她们在前头的动静了?还是要我先去看看再说?”
谢宁点点头,简洁地道:“我听见了。”
“那怎么办?”谷穗小脸立时皱成了一团,对于眼下的状况,心中显然是全无主意。
谢宁对此也很是无奈。毕竟她们三人如今就在客院赏月,她若要回房,必然是要与顾晴菀等人碰面,到时难保不会又被对方拦下。
她倒不是没有法子开脱,只是这几日与对方相见的次数太多,眼下实在有些懒得应付对方。可如今已是戌时,暮色四合,她若是不回房去,谁知道这三人几时才能赏完月色?
何况她又不是见不得人,做了亏心事的反倒正大光明振振有词,她也没必要为了躲她们而在外头晃悠空等吧。
谢宁心思一转,最后还是决定径直回房。不过她还未迈步,谷穗便忽然先行出声感慨道:“小姐,咱们若是能像侯府时那般翻墙回去便好了。”
翻墙……谢宁心思一动,转头便拉着谷穗在客院外绕了一圈,声调微扬,很是兴致勃勃地道:“别说,你这倒是个好主意。咱们就从后头翻墙过去。”
“啊,”谷穗哀叹一声,神色纠结地看着谢宁道:“小姐莫不是忘了,我可没有你那么好的功夫。万一一个不小心。从院墙上摔下来怎么办?”
谢宁无奈地看她一眼,颇为怒其不争地道:“那有什么。大不了,等下我先下去,然后在那头接应你,如何?”
谷穗用力地摇了摇头。不顾谢宁恨铁不成钢的眼神,顶住压力,径直出声道:“不行不行,小姐,这墙太高了,我害怕。”
相处多年,谢宁哪里不知谷穗畏高的毛病,却仍是忍不住白她一眼,一针见血地点明道:“以前在外惹事,和人打架时。我看你倒是跑得挺快的,难不成不到关键时刻,你这一身功夫就是白学的了?”
谷穗被揭了短,便不由目光微闪,心虚道:“要不……小姐您翻墙进去,我、我就从前头回去吧。”
谢宁苦笑不得地向她看去,“那到时她们若是向你问起我,你又该怎么说?”
“这……”谷穗话音顿住,眉毛纠结地皱在了一起,像是要打成结。
“算了。”谢宁摊了摊手,略一耸肩,又拍了拍谷穗的肩膀,随即便将双手负到了背后。转身道:“反正就算翻了过去,若是不想被她们看见,也还要再翻一次窗户。咱们也不是怕人看,也没必要这么鬼鬼祟祟的,干脆直接走回去好了。”
大不了就是她把这三人呛到无话可说吧了,反正她也没有什么可在意的了。高氏姐妹俩早就与她撕破了脸面。至于顾晴菀,谢宁更是无话可说。
谢宁此时已然想明白,不过此言一出,还是令谷穗拉住了谢宁的手,急切出声道:“小姐,咱们都到这儿了,还是这么走吧。我不害怕。”
听出她这极快的语速下暗藏的关怀,谢宁不由心下一暖,定定地向谷穗看去。她当然明白一向畏高的谷穗,为何会忽然改变了主意。她自蜀地来京,离家千里,寄人篱下,其中酸楚,只怕没人会比伴在她身边的谷穗更清楚。
虽然这些并不是她进京后经历的全部,甚至有时她自己都已不再将这些事放在心上,可谷穗却依然记着。
而察觉到她始终不曾移开的目光后,谷穗便不免有些不自在起来,看着谢宁,一副生怕自家小姐不相信她方才所言的样子,讪讪出声道:“我不怕,真的。”
谢宁差点被她逗笑,可直觉好笑之余,浮在心间的却更多是感动。不过她没在此时煽情,便眨了眨眼睛,这才面色如常地抬头对谷穗道:“那咱们就翻墙进去吧。你放心,这墙不过丈余,并不算高。我会扶着你的。”
谷穗面色微白,心中恐怕仍是暗存余悸,不过在谢宁面前,她还是勉强扯出了一张小脸,若无其事道:“嗯,小姐放心。”
谢宁见状,又哪里看不出她此时刻意掩饰的恐惧,不过她已经作好了亲自将谷穗扶下来的准备,便也没多说什么,又一拍她肩膀,迈步向客院后墙偏西的方向走去。
院墙外刚好栽了一株梨树,枝干很是粗壮,又恰好延伸到了墙的另一头,以谢宁的经验来看,已是足以承受她和谷穗两个人的重量。
于是她便回头对谷穗道:“我先爬上去,等下再拉你上来,之后咱们再跳到那边去。”
“嗯,”谷穗重重地点了点头,目光却不由向眼前那株梨树移去,明显因它的存在而安心了不少。
谢宁见她应声,便一撩裙摆,踩着附近的石凳,踮起脚尖,暗自运气,片刻后便一跃而起,顺势抬手抓住一根树枝,一个借力,便跃到了树杈间的空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