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媛恍恍惚惚地回到了家里,一想到这成份改过来,会影响到李青山的前途,会影响到子女,她的心就像刀割一样疼啊。她不知道如何与李青山说,周末李青山就回来了;她也不知道怎样和孩子们说,孩子们会接受她这个大地主的母亲吗?
想到这里,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悲愤地放生痛哭起来。当时上学的孩子还没有放学,只有秋花和冬花在家里,两个小孩子看到妈妈哭也吓得直哭。张媛怕吓着孩子,梗咽着止住哭声,看看时钟,那几个大孩子也快放学了。
她到厨房洗了脸,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她要尽快地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不能叫孩子们发现自己的变化。她强忍着又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开始准备晚饭。
孩子就是孩子,她们并没有发现母亲的变化,依旧玩耍打闹着,美花更是满脑子的贾宝玉林黛玉,刷过碗就躲到小屋里看书去了。
夜深了,孩子们都睡着了,张媛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她在回顾辽阳土改时的情景。
她记得土改工作队里有个年轻的女同志,非常平易近人,一笑就会露出一颗小虎牙,她的年龄应该和自己相仿。张媛天真地想,如果找到她,她如果还记得当时划定成分的经过,如果再能给出具一份证明,四清工作组也许就可以慎重考虑了?等李青山回来,我和他商量一下吧。
想到那次去辽阳,她就又想到了中奇,那时候他是带着中奇过去的。中奇那时候只有两岁多,这孩子在小孩子中是最听话的,一点都不闹人,是最叫大人省心的孩子,只有一周岁还不会讲话呢就知道不尿裤子,有尿了他就用手指着小**的位置,嘴里乌哇乌哇地叫。这孩子真就没太累着自己,可他那么小就离开了人世,如果活着,现在已经是大小伙子了。
一想到中奇,张媛的心就隐隐作痛,她曾经在内心无数遍地呼唤他:孩子,如果你若能重新投胎,我们还做mǔ_zǐ ,妈妈会加倍地疼你,加倍地补偿你,孩子,我的好孩子,你听到了吗?
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莫志刚,自从上次分手就再没有音讯,看来真的就是形同陌路了,彻底的恩断情絶了,连亲生女儿也一起从记忆中抹掉了,这么多年对女儿不管不问的,也确实够狠心的啊!哎,不去想他,可恨,怎么忽然想起他来了?忘掉他,永远忘掉他!
思前想后,张媛几乎折腾了一晚,对于自己成份的问题,由于她内心还抱有一丝幻想,所以在天都快亮了的时候,她终于迷糊了一小觉。结果她睡过去了,孩子们喊她的时候,做饭已经来不及了。只有叫孩子们饿着肚子去上学了。自己也是草草洗漱一下,紧忙去上班。
她迟到了,不好意思地进屋就赶紧换衣服换拖鞋,她是保育员,需要换上白大褂穿拖鞋上岗。
园长走过来,叫她到园长室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