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至此终结,楚衍之半口气这才常常地舒了出来。
下一瞬,周边纯净的黑色一寸寸消融,露出原本的场景:迷雾稀薄却顽固,沿着小路两端牢牢盘踞着,径自蜿蜒着延伸向尽头——守护祭台依旧点着橘色的火焰,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似乎隐隐召唤着他前进。
是了,祭台!核心弟子!楚衍之终于记起来,之前他在干什么了。
楚衍之看了看祭台处,又不由地回望了一下原路,心有余悸:之前的黑针可真厉害,要不是之前凝聚出了九滴真元灵液,还不知道该怎么脱困。不知道前面又会有什么磨难在等着他……想到这,楚衍之不禁有些踌躇,很快被心底的自我唾弃给压了下去。他双眼微阖,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一片坚毅:无论如何,哪怕倾尽所有,都要获得守护祭台的认同!
楚衍之深吸了一口气,将真气密布于全身,再次向前迈出了一步。
——距离目的地只剩下最后十丈了!
……
小路的这头,人群外的喧哗渐渐变小。很多弟子只是沉默地看着一步步向前的楚衍之,久久不知道说什么。
楚衍之忙着做心理建设并往前进,并没有好好打量过自己,自然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在外人眼中是一副怎样的场景,——以修真者的目力,在没有迷雾遮挡的情况下,自然能看清楚正固执地迈动脚步的楚衍之是怎样的狼狈:代表着内门弟子的蓝衣早已撕裂开好几道,鲜血将衣衫染了一层又一层,湖蓝色凝结了成了深蓝色。除了衣服,他的头发已然焦黑,他的手臂血痕斑斓,至于他的双脚……鞋子早已碎裂,□□的脚背上黑的、白的、青的、紫的,简直找不到一块完整的肌肤。
忽然,小路中的楚衍之脚下一个踉跄,几道无形的风刃逮住机会,凶狠地朝他直劈而来。他勉强侧了侧脸颊,险之又险地避过要害,却也割伤了面颊,鲜血争先恐后地涌出。
“啊——”见到这一幕,一个女弟子禁不住惊呼出声,很快像是反应了过来,歉意地笑笑,却从其他弟子的眼中看出了同样的意思。
接着,她看到楚衍之只是停顿了一下,沉默地擦去鲜血,继续脚步不停地往前走,——对方甚至没有施展止血术,可见真气消耗得厉害。看了看仅剩的一小段路,她挥舞了一下拳头,在心中默念着“千万不要放弃”,暗自为楚衍之打气。诚然,这位女弟子以看热闹的心态过来看楚衍之挑战祭台的,但不知怎地,这一路看下来之后,她没有比这一刻更希望眼前这位不知名的内门弟子获得守护祭台承认过。
一开始,她就从周围人或不屑或艳慕或复杂的交谈中,对楚衍之有了大致的了解:主雷四灵根,刚入门时炼气三层,外门弟子。一年时间就成为内门弟子,是秘境探险存活下来的两人之一,并且在秘境中筑基成功。方域南长老亲口许诺为其博得一个“真传弟子”名号,由于种种原因未果——很有可能一直未果,不得不剑走偏锋选择了通过守护祭台获取“真传弟子”名号。
仅仅一年、仅仅一年,眼前这人就以四灵根之姿,一路披荆斩棘。哪怕遭受宗门默许的不公平待遇,也不放弃,还另辟蹊径为“真传弟子”拼搏。终于,现在对方距离那个头衔只有几步之遥了……同样是外门弟子,如果眼前这位弟子可以,为什么她不能?她的天赋可是水系三灵根,比之那人好多了!
女弟子握紧了拳头,看着楚衍之,就像在看不远后的自己。
场上,随着楚衍之的不断深入,与这位女弟子持同一想法的弟子显然不在少数。毕竟内门弟子、真传弟子只是少数,大部分人的骨根还没有惊艳到宗门为他们大开方便之门。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这么想,特别是隐在人群中的、面色越来越阴鸷的白川西。宽大的紫色衣袖下,他的手指狠狠掐进手心,看着楚衍之的视线几乎可以喷出火来:该死的,这楚衍之明明只是筑基初期,为什么连筑基后期都逃脱不了的“灭魂残针”都伤不了他分毫!
灭魂残针,脱胎于“灭魂针”。更严格来说,是灭魂针的残次品,威力只有后者的二分之一。
至于灭魂针,顾名思义,对魂魄有着致命性的摧毁作用。一旦命中,则神魂俱灭,甚至无法再度轮回。如果把握得好,连元婴修士都会中招。因其歹毒异常,受到邪修的追捧,历来受正派修士——特别是元婴大能——所深恶痛绝,一旦发现,非灭绝不可。据记载,几千年前,爆发过正派修士对灭魂针的大规模搜刮、统一摧毁的战争过,因战争爆发于三月,史称“三月战争”。那场战争规模极大,席卷范围极深,战争的结果是修真界的灭魂针几乎消失殆尽,只余下些许漏网的灭魂残针。
即便只有二分之一的威力,但灭魂残针依旧不容小觑。一针下去,不提防的筑基后期修士全无招架之力,只有神魂俱灭一途,却在楚衍之这里出了错。
——该死!难道就要这么眼睁睁看着楚衍之获得祭台承认,爬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吗?
白川西的脸色越发黑了下来,目光阴狠地盯着楚衍之,却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他根本就拿后者没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