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枚就在章家扎了根。
章瑜发现苏枚是个相当有毅力的人,他长的一副贵公子的模样,实际生命力野草一样顽强,远胜常人。当天上午退了烧,又从章瑜这里打听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苏枚穿戴好就去学校上课了。
之后,浑若什么事都没有继续上学,完全看不出生父一事对于苏枚有任何影响。想想也是,苏枚并不是头一天知道他有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亲爹,许多年都过来了,不至于突然就性情大变、狂情大发之类。
事实证明,苏枚一直刻苦自制。
白天基本都在学校,有课上课,没课就去自习室。晚上在家多是看书,没啥夜生活。当然,苏枚尚未到需要夜生活的年纪。
唯一的改变是他不再拒绝章瑜送的东西,甚至章瑜叫了裁缝来给他做秋冬装,苏枚也完全配合,还提了提自己偏爱的颜色款式。
苏枚的爱好,除了下围棋,就是画画了。
他还画了张画送给章瑜做生日礼物。苏枚画画水平相当一般,也就停留在基础素描的水平上,因为苏枚装裱的颇为贵气,画框都是雕花镶银,花了苏枚一大笔钱。章瑜仔细端量了许久,仍是忍不住问,“苏枚,这画的是什么灵兽吗?”张牙舞爪的样子,送给他镇宅么?
“你的肖像素描。”苏枚解释一句。
章瑜唇角抽搐,违心赞道,“苏枚,你有毕加索的天分哪。”画的人都不像人,正常人欣赏不了的东西。
“还担心章老师不喜欢呢。”
“你送什么我都喜欢。”
“这些泡妞的话不要跟我说。”苏枚从果盘挑了个苹果,放到鼻端闻了闻,才咔嚓咬了一口,一个劲儿的歪脖子往阳台上看。
“看什么呢?”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雪,阴了一天,也不见下。”苏枚满是期待,他连下雪穿的衣裳也早预备出来了,结果这雪迟迟就是不下。
章瑜,“……苏枚,预报预报的,本来就不一定准。你要是想看雪,我带你去滑雪场。”
“人工造的雪跟天上下的雪怎么一样。”苏枚再望一眼阴云暗沉的天空,“我长这么大,只在电视上、网上看过下雪。”苏枚正感慨他对冬雪的期待,手机就响了,刚接起来就听到何笑问,“苏枚,章老师在家吗?”
苏枚看一眼章瑜,道,“在,你有事情跟他说?”
“我马上就到,到了再说。”何笑直接挂了。
说马上,碍于帝都交通,也是过了二十分钟才到的。
何笑一个人前来,并不见何彧。两人从来都仿似连体婴,这会儿何笑单独过来,苏枚不禁问一句,“何彧呢?”递了杯茶给何笑。
“在家。”何笑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在章瑜对面的沙发椅中坐下,道,“章老师,我有急事,就直接过来了。”
章瑜对何笑印象颇好,温声问,“怎么了?”直接找他家来。
“章老师认识章晓女士吗?”何笑用语颇是尊敬。
章瑜眉心微动,“我姑妈。”
何笑轻轻点头,一手搁在膝盖,上身稍向前倾,非常认真郑重,“是这样,我先从何彧小时候说,章老师或者更容易明白。何彧跟我是一个村的,他家在村子里很有名气,因为从他爷爷到他三个大伯全都进了监狱。唯一没进监狱的就是何彧的爸爸,他爸爸又非常命短,在他七岁的时候就得病去逝了。他妈抛下他改嫁,何彧就跟他奶奶一道过日子。他那个奶奶,简直就是个地道的老婊\\\\子,后来何彧大多时间在我家长大。我今年十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已经有九年,所以,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何彧的事我还是有发言权的。”
“今天早上,何彧被系主任告知让他去b国大学做交换生。”何笑沉声道,“章老师,从没有大一就做交换生的先例,何况,何彧从来没有申请过去做交换生。我辗转从一个朋友那里得知,这件事与章女士有关。章老师,何彧所有的亲人除去死了的,都在监狱。现在让他去做交换生,将来是不是直接给他改个国籍入了外籍,然后一辈子不许他的脚踏入帝都城一步。这事,太不公道。章老师,既然他还活着,起码得给他一条活路。”
章瑜并没有打断何笑,一直听他说完,方道,“这件事,我并不清楚。”
“章老师若不相信,可以去查。”何笑叹道,“如果章老师能查清,我想请章老师帮何彧一次。即便日后他真的会去b国念书,我希望是出自何彧自己的意愿,而不是这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