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崇明伸手拍了拍躁立不安的小象妖,对侍女道:“不要急,慢慢说。除了你之外,还有人一起跑出来没有?”
他面上的笑容带着安抚之力,侍女只觉得心跳慢慢平复了,这才垂泪道:“您这样一问,我,我才想起来,主人宅中还有几人,怕是,怕是出不来了!”方才那一记怒吼刻意避开了她这方向,她都觉得心口翻腾,几乎要喷出血来。
黑崇明郑重道:“你看到是谁行凶杀人没有?”
“看到了。”她急急道,“是一个长得俊美异常的黑衣男人,他身边还站着今晚大牧首宴请的女客……”
“错了!”黑崇明突然出声打断她,“你看到的,是常常来这里作客的公子庆忌,突然下毒手偷袭了大牧首!再后来之事,你已逃了出来,就一概不知了!记着,你逃跑时可未抱过小少爷!”
说到后来两句,他的语气陡然转厉。
这,这是什么意思?
侍女小口张了张,满面茫然:“可是,长老……”
“没有可是。”黑崇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这就是你今晚所见!任谁问起,也是这样回答,你可明白?”
此时黑暗中突然又走出一人,黑崇明转身,将小博古尔交给了这人。
长老居然要她作伪证,将这祸栽到庆忌身上去?过了两息,侍女眼中终于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
黑长老,与那两人竟是一伙儿的。
她忍不住退了两步,眼睛滴溜转了起来。
“你可是不愿?”黑崇明的笑容依旧温和,眼里的寒光却刺得她哆嗦一下。
他沉默了一下道:“我记得,你的家似乎也在奇楠城里?”
侍女背上陡然冒出冷汗,突然跪了下来:“长老,你放过我罢!”
“好好作证,你必无虞。”黑崇明伸手将她扶了起来,觉出这小侍女浑身都在发抖,当即温言劝慰道,“多木固执意东迁,一旦离开,奇楠族可不会将你们都带走,你们这些附庸族只会受土伦族那样的外族凌虐。”
觉出侍女突然抖了一下,显然也预见了悲惨的未来。黑崇明微笑,知道自己的劝说起作用了:“如今多木固已死,必然是赤兀惕顺理成章继位,他主张留守稀树平原,对你们反是喜讯。风狸族从此可继续在奇楠宗羽翼下安享太平,这又有什么不好?你说,多木固是活着好,还是死了为妙?”
作为风狸族一员,侍女显然也不希望奇楠宗迁走,可是这本是多木固的决定,连族中元老都无计可施,她一个卑微的小妖,又有什么发言权了?
可是黑崇明这般一说,她心中立刻有个声音也附和道,是啊,大牧首虽然德高望重,可原本对我们这些下人也未见得多好,并且还执意东迁,我为何非要替他卖命不可?再说,奇楠宗若能留在稀树草原不走,那对我、对阿娘和弟弟,对风狸族来说,才是天大的喜讯!
想明白了这一点,她咽了下口水,才怯生生望了黑崇明一眼道:“如果我依长老所言,长老可会饶我一命?”
黑崇明笑道:“那是自然。你好好地作了证,平白无故地我为何要取了你的性命去?”
他身边那人抱着博古尔,原本不言不语,此刻也踏出一步道:“你放心,你会活着。不过此刻却要受些伤,否则一会儿不好交代。”他声音有些冷硬,却奇异地带给人言出必行的感觉。
黑崇明不满地瞪了这人一眼,心道:“你倒会打包票。这小狐女最后还是杀掉灭口的好。”
这人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转头朝他微微一笑。
这笑容在夜色中尤显阴冷,说不出的怵人,连黑崇明都生生打了个寒噤,他见侍女露出惧色,赶紧安抚道:“莫急,只是轻轻一掌,震伤你的肺腑罢了,我有灵丹可治。”
多木固的巨吼和屋邸崩塌的声音,在安静的夜中传出去老远,此刻已经有人往这里赶来,并且连祖灵都往这片废墟飘荡而来。
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
……
黑崇明长老带着侍女在暗巷中等了两刻多钟,才返回多木固宅邸。
此时,废墟中的尸体都已被拖了出来。除了多木固之外,这邸中原本还有两名粗仆,一名厨子、两名侍女,结果都是面露痛苦、七窍流血而死,联想起之前的事件,不难明白这些倒霉蛋是在多木固的龙象吼中全部毙命的。
至于多木固的血亲巨兽,则是在原地焦躁不安地仰鼻长鸣,踏得地面呻|吟作响,将最后一片残墙都震倒了,此时正有专人前去安抚。据它所述,赶到这里时,兄长就已经毙命,他并没有看到伤害兄长的凶手模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