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妖若蜥蜴断尾那样,几乎将剩下的力量几乎都化作了变异的瘟种去纠缠庆忌和刑二,只隐下了最后一点儿精力藏起本体,偷偷从地下遁走,远离了那一处是非之地。
现在,先后追击它的两伙人已经撞在了一起,并且相互之间似乎还有深仇大恨,连它的死活一时都没人去探查了。
可是它毕竟不是土行孙,没有土遁的天赋,在地底也爬不了多远就要露出头来。
老天总算眷顾它了。在整整倒霉了大半天之后,当它从土里冒出来之后,面前居然有一个凡人小姑娘,这可是它最喜欢的宿体。
如今已经虚弱不堪的瘟妖有些昏沉了,它正要欢乐地扑上去,这个小姑娘居然先一步发现了它,并且用一种奇怪的、算计的眼光看着它。
只是一个凡人罢了,有什么好计较的?它现在很累了,赶紧驭着这具身体走人吧。绿烟像蛇一样缠了过去,想速战速决。
这个时候,它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片密林的中央,离两伙大妖怪不远的地方,为什么会凭空出现一个凡人女子呢?然后它才看到,这女子两边,各有一名修仙者。
宁小闲不动声色地施放了一个小型结界。她还做不到悄无声息地收拾掉这只瘟妖,到时打扰了场中央的庆忌和汨罗可就不好了,她要的是悄悄地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把人都惊动了还怎么安静地走?
然后这只瘟妖就急不可待地扑上来了!
她也见识过这家伙的厉害,连庆忌都在它手下吃了大亏。可是现在它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而她今天一整日都没有活动过手脚,又旁听它对如姬实行了大半个时辰的凌虐。现在心里对它满满地都是恶意。既是它自动送上门来,那就别怪她痛打落水狗!
和涂尽一样,瘟妖若要占据人身,就得从人类的七窍钻进去。它才扑到宁小闲面前,就看到这个姑娘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只小酒盅,不慌不忙地朝它泼去。那动作,像是往登徒子脸上泼酒一般地自在写意。
瘟妖不是普通的登徒子。但她的动作太快了。快得令它居然避不过去,被杯中泼出来的红艳艳的东西浇了一头一脑。
剧痛传来,瘟妖长声惨呼。叫得和被准菩提树的汁液溅到了一样悲凉。话说,它都不记得今天已经惨叫了多少次,大概过去一万年喊叫过的次数加起来也没有今天多吧?
这红红的液体碰着它就像强硫酸溅到人体,爆出了滋滋的声响。绿烟又有一大部分直接被气化了。
宁小闲也没想到这东西效果居然这么好,她伸了伸舌头道:“嚯。只不过是万象期的金鸡妖顶冠血,就有如此神效?”神魔狱里关着一只金鸡妖,是被涂尽抓进来的,原因好像是……猥|亵女子?当时她恰好路过。一看之下怒不可遏。结果抓进来之后,这只妖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申诉,说它身为金鸡。天生阳气太旺,时常管不住自己的下半截。
宁小闲本来真的想把它剖成上下两截的。结果丹炉穷奇也给它求情,说它所述基本属实。倒不是这只缺德的老虎突发善心,而是金鸡本就是存世的稀有品种了,其血液带有至阳之效,也是许多丹方中的重要药材,因此它建议女主人不妨将这只鸡养在神魔狱里,令它时常贡献一点血液出来。
既是个移动血库,那么像杀鸡取血这样的蠢事就做不得了,所以这只金鸡在神魔狱里的日子还过得不错,涂尽时常还会喂它几颗数百年份的药材补补身子。取血这事也没有她想得那么血腥,毕竟是万象期的妖怪了,金鸡要取出自己身上的血液,基本上打个响指就行了。
而这次拿来泼撒瘟妖的鸡血,是金鸡的顶冠之血。民间早有说法,十多年份的公鸡顶冠之血阳气最旺,这成妖数百年的大公金鸡,顶冠血更是至阳至烈的存在,再配上宁小闲配制的十余味阳烈材药,当即就将瘟妖浇了个欲|仙又欲死。
不消说,这是又踢到铁板了。瘟妖痛定思痛,明白自己又将老虎当成了笨猪来啃,不被反咬一口才怪!它连最后的努力都懒得再尝试,直接转身要跑,现在这一缕绿烟已经不到巴掌大了,颜色更是淡得要命,像是被风一吹就要消弥于无形一样……任它是中古时期活到现在的精怪,被这么几十号人轮流蹂虐到现在,也早已经是身躯残破得如同风中之烛、摇摇欲坠,宁小闲都觉得自己多吹一口气就能扑熄了它的生命。
不过这东西跑起路来倒真是很快,她也管不得腥膻了,直接啜了一大口金鸡的顶冠血,“噗”地一声喷了出去。她是运上了神通的,这一口血雾喷出来,顿时将最后一小团绿烟笼罩了个结结实实。
这口金鸡血,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瘟妖发出了一声不甘的号叫,也是它在这世间的最后一声惨叫,随后化作了白气,袅袅消散于天地之间。这声惨叫太过于惊天动地,震得地面都微微颤动了好几下。
偏在这时,一直老老实实立在庆忌公子旁边、刑大后面的那个穿着黑衣的小喽罗,突然转过头来,朝着这里看了一眼。
便只是一眼而已。宁小闲却觉得,他一定看透了她的所作所为。这人的面貌平凡得很,毫无特点,丢在人群里都找不出来,可是他的眼神就像正要择人而噬的毒蛇,她被盯了这么一眼,就觉得浑身发凉、背心冒汗,甚至手脚都有些发软了。
自从她神通大进以来,只有朝云宗掌门白擎给过她这样的感觉。这是身份地位、实力境界上投射出来的巨大鸿沟,饶是她道心再坚定,也只有运起见微知著心法,才能令自己好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