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良羽眼眶儿红了,点了点头。
宁小闲心中却掀起了轩然大波——这岩城的种种出人意料的决策,竟然出自温良羽之手!
温格将双手放在儿子肩上,语重心长道:“羽儿,我真心待你不薄。可是父亲的身子不行了,需要你的精血来维系,你可愿为我续命?”他眼中露出温柔、诚挚之极的眼神,正是温家二公子渴求多年而不可得的亲情流露。他殚精竭虑为岩城所做的一切,岂非就是为了博得爹爹的认同?
温良羽瞬时胸中涌起一股热血,“好”字已经在舌尖上打了个转儿,终于又用理智硬生生地压了回去。
“爹!”他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更平静,“这换血之术,要我自愿才能实施,是不是?”
温格一愣,连连摆手:“哪有此事?”
“若非如此,您现在为何还会对我温言相向?岂非就是等着我点头应允?爹,您平日面对着我时,尽管百般掩饰,我还是能看见您眼中的不屑和厌恶。”温良羽沉吟道,“这几年来,府内账目总有些对不上。几年前,我就派帐房徐先生去查,结果几日之后他就死于非命了,如今想来,这应该就是爹爹下的手。”
他眼中的光彩越来越亮:“您在几年前就已经筹划好一切了吧?每年都从岩城的收益中贪墨一星半点,再将账目作好。这七年累积下来,可就是一笔巨款了。只等和我互换了精血,就卷走钱款,远走天涯,从此逍遥自在。反正您成为半妖之身后面貌也跟着大变,届时任谁也无法将您和风度翩翩的温城主联系在一起,这金蝉脱壳之计,真是了不起。”
账房徐先生?宁小闲眉头一皱,莫非就是谈清荷的亡夫?谈姐曾说过他几年前因故身亡,没想到竟是温格下的手。
“只是我不明白,这半妖之身有什么好,人不人,妖不妖,处处遭人白眼惧怕。您何必要费这么大力气?”
温格长长吁了一口气:“不愧是我儿,花毒居然没能令你神智迷失。”他站起转身走了几步,脸上一直挂着的慈祥微笑也不见了,“你还年轻,怎能体会身体渐渐崩坏、死亡一日日迫近的恐惧?我花了五十年的时间,才有了今日的身份和地位,不用像丧家之犬那般疲于奔命,结果却就要入土了?上天何其不公!我所求的,不过是一命耳。”
“你虽怨自己是半妖之身,然而五感、气力远超常人,寿命也能轻易达到二百岁左右,已是为父可望而不可求的恩赐。你若到了我这步田地,才知道这世上最珍贵之物就是性命,什么名誉、什么身份、什么岩城的兴衰,通通都是狗p,通通都比不上自己的小命最要紧!莫说一百年的寿命了,哪怕是让我多活上十年,我也愿意倾尽所有!”说到后来,他几乎要嘶吼起来。
“我明白了。”温良羽静静道,“父亲早已想下手了,怎奈过去的几年里,我每日研制灵茶。这茶一日不成,您就一天不敢对我下手。还好老天保佑,这灵茶终于在茶会到来之前问世,您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对不对?”
温格也懒得再掩饰了,赞道:“我儿当真聪明。若你是我的纯血骨肉,谨儿才是半妖,那可有多好?”
“既如此,我的回答是——”温良羽不为所动,“不愿!”
温格也不惊讶,长叹道:“你的命是我给的,你的人也是我抚养长大的。圣人的教诲你都不记得了么,为人子女岂可不知道感恩!”
温良羽冷笑一声:“我不是人,我只是个半妖,怎知感恩?”
“也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如此也好,我还能少几分愧疚感。”温格嘴角扯起诡异的微笑:“好儿子,你费尽心思拖延了这么久的时间,可等来了救兵?”
温良羽闭目不语。
“我和你拉扯了这么久,无非也是在等时辰罢了。我纠正你吧,对你好言相向,无非是换血的过程少生一点波折,却非一定要你同意不可。”温格转头望向樊真人,“先生,吉时可到了?”
原本杵在壁角装木头的樊真人,此时才开口道:“时辰正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