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灯中那一点儿豆大的火焰很眼熟啊。她细看了两眼,纯黑的火焰无声无息燃烧着,散发出妖异的光,并且随着她的靠近,这火焰似有生命般扭动起来,像是认得她、欢迎她一般。尼玛!这不是长天的玄冥神火么,并且是数种火焰之中最可怕的燃魂之火。
她最后将目光移向了放在神火之上炙烤的圆珠。这枚圆珠大概有网球那么大,通体密封浑然一体,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被神火这样熏烤着既不爆裂也不发黑,让人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东西。
这里面的东西也很简单,就是一缕白色的雾气,像烟、像雾、像云,形体无定,幻化自由。普通人若看到这么灵异的东西,也许还会凑近观看。但宁小闲反而马上退开了两步。
因为以她的目力可以看清,这圆珠中的白雾,凝出来的竟然是刘满子的面容!严格来说,这白雾凝成的刘满子只有肩部以上的部分,可是和真人几乎一模一样,他招牌式的三绺须几乎每一根都能数得出来。
她心中了然,可还是忍不住要问:“这是刘满子的魂魄?”
在她眼中看来,这刘满子的魂魄正在圆珠中翻腾打滚,不停地在球壁上聚出面貌,又不停地消散为一缕白雾。每一回映在球壁上的面容都极尽狰狞,双眼瞪得几欲裂开,嘴巴无声大张似在嘶吼,脸上每一根肌肉抽搐不已,显然忍受着非人的痛苦。刘满子似乎已经丧失了神智,除了一次又一次徒劳地撞到球壁上,或者用虚化出来的双掌拼命敲击之外,再也没有其他表情了,连她站得这么近都毫无所觉。
他痛苦的神情太逼真了,令她感同身受,双手直冒冷汗。
“不错。”穷奇对着刘满子的魂魄嗤笑道,“这蠢货被抓进神魔狱之后,两只眼珠乱转,看来还打算编些谎话来欺瞒。哼哼,井底之蛙。以他的见识,哪里知道长天大人从来不需要审讯犯人!”
“咱哪里跟他废话,直接将他神魂给抽了出来。人嘴两张皮,各说各有理,总能扯尽世间谎言。不过么,神魂可是从来不会说谎的!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
丹炉上的老虎恨恨地看着刘满子的魂魄,好像被打伤的是它自己:“长天大人说他打伤了您的魂魂,因此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般小火慢烤最是有滋有味了。人间形容地狱里有‘下油锅’这种酷刑,那只能说人类真没有想象力。这神火炼魂的痛苦,可要比下油锅再疼痛上万倍,难熬上万倍!”
“撼天神君的玄冥神火,号称是无命不收、无物不焚!其中燃魂之火专攻神魂,上古时期漫天神魔,还没有哪一个能忍受住长天大人的神火炼烤。他一个区区筑基期修士,嘿嘿,能享受神火加身,那是抬举了他!”
宁小闲只觉得这炉子拍马屁的功夫,又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天地。“这壁上的小灯,也是牢里的刑具?”她差不多看清这东西的用途了,果然漂亮的东西,真实面目未必就美好啊。
“不错!这套刑具效果极恐怖,身形又小巧,有个美名叫做‘最逍遥’,底下的琉璃宝灯能够滋养神魂,使它在受刑过程中不会被削弱太多,方便典狱官继续收拾这些魂魄。这枚圆珠被唤作封魂球,魂魄被封在里面,连声音都跑不出来,否则这狱里成天鬼哭狼嚎的,像什么样子?那些神魔巨妖还能多熬上几十年才被打散魂魄,这刘满子忒没用了,每炼一次,他的魂魄就会被直接炼散,但在这封魂球内无处可跑,又会重新聚起,再次忍受神火炼魂的折磨。这折磨时间长短,全凭典狱官高兴,若他实在恼恨,那就是以此往复,无尽无休。上古许多神魔,闻‘最逍遥’之名而色变。”
在这封魂珠内,永生永世受着比业火更加可怕的神火折磨!宁小闲伸手攥着栏杆,脸色不禁发白。
“长天。”她嚅嗫了半天,“将他的魂魄放出来吧。这人虽然卑鄙,但也没有犯下滔天大罪……”
他没有吭声,只是“最逍遥”中的玄冥神火突然消失,封魔球像被戳破的肥皂泡“啵”地爆开。刘满子的魂魄如蒙大赦,晃了两下就往肉身里钻。下一息,他睁开了眼,看到宁小闲惊得浑身一抖,只是跪在地上不住磕头,说不出话来,脸上神色惶恐害怕之极。
“下来吧,没什么好看的了。”长天这才发话。楼上的两只对望了一眼,乖乖下来了。
他太了解她了,只看她脸上的神色,就知道这小妮子被吓到了。他瞟了她一眼:“怕我了?”
宁小闲用力摇了摇头。他绝不会这样对她,她有什么好怕的?只是长天对她一直很温柔,哪怕怒极了揍两下屁屁,力道也是拿捏得极轻,否则就凭她这具小身板,人家一把就捏碎了。日子长了,她都快忘了这个外貌俊美的男人,从根本上拥有上古巨妖的一切特质:暴戾、强横、恐怖,并且随心所欲。他也曾经跻身于神明之列,冷眼观世、草菅人命。
文明社会的脉脉含情不适用于这里。在这个世界中,强者和弱者之间撕下了委婉的面具,强者支配一切,弱者任人宰割,真正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只看长天对待刘满子,只因恼恨他伤了宁小闲的神魂,那是要杀便杀,要剐便剐,若想让他活受罪,那么刘满子就会生不如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