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中秋之日终于过去,黎明将至。
似乎中秋一过,天气都变得凉寒不少。
山洞里,云初下意识的拢了拢衣衫,然后,又睁开眼睛,看着面前依然还在燃烧的篝火,听着柴火发出的嚓嚓声,明亮如水的眸子里,有什么轻轻汩汩流动,衬得温暖的火光都显得如雾影般有些轻然飘忽。
她知道,此时此刻,不管是大晋,还是南齐,都不安宁。
云初看着篝火半响,又看向山洞外,山林间的芳香清湿气息袭来,雾气渐散,天际处有光晕而起,而山洞外,南容凌的人如一棵棵笔直的松,立于两边。
是保护,还是监视?
“云初小姐可是有何吩咐。”南容凌这些属下显然不简单,云初的目光也并不是刻意,只是看得久了些,便引起肃守的护卫的察觉,当先一人在山洞外询问。
“你们主子呢?”云初唇瓣动了动,虽然没什么情绪,可是不知为何,却让那护卫浑身上下都透着一丝悦意,出口的声音也没那般呆板,“回云初小姐,我家太子不想打扰你,所以在隔壁山洞休息。”
“哦。”云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云初小姐如果想见我家太子,属下立马去禀报。”那护卫紧接着又道,言辞间竟有丝丝期切。
就如同曾经的路十帮着景元桀期切她那一般。
云初目光倏然怔滞,须臾,抬手,“不用了。”话落,便又阖上了眼眸。
那护卫见此,有些失望,又紧盯着山洞半响,却见云初当真没有再说话的打算,似熟睡了,又看了看一旁的山洞,这才退后一步站好。
太子正在等前方的消息,他不能去打扰。
三个时辰后。
天色已经大亮,山间郁郁葱葱的气息侵袭而来,云初依然没醒。
可是,旁边一处山洞里,气息肃穆,无端的压抑,让墨月等人大气都不敢喘。
墨月显然一夜未睡,面上尽是疲惫,一双眼睛里还充斥着血色。
“大晋的人没讨到好,我早有预料,可是,竟然是我方尽数折损?”须臾,南容凌仍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墨月等人。
墨月面色相当难看,眼睛都不敢看向南容凌,“回太子,是的,我们埋藏在大晋京城外的近千名杀手,全部……尽数折损,无一活口。”墨月说到最后,气息者滞了滞,有震惊,有诧异,有沉痛。
毕竟,那一千名杀手,要训练培养起来,可都不容易,又都是太子的死忠,和她也并不是陌生人。
南容凌面上的一贯淡淡的笑意已经化为霜刃,眸子冷冷的看着墨月,又看看其他墨翎卫,“尸体?”
“尸体全部被丢进了乱葬岗,焚烧殆烬。”
“而且,大晋太子无丝毫损伤,未损一兵一将,我们……全部中了计。”墨月的声音抖了抖,“大晋太子虽然晕迷未醒,可是其手下的一批神秘力量,却势如破竹,锐不可挡,完全没给我们的人任何反应。”
“势如破竹,锐不可挡?”南容凌的声音陡然一高。
墨月颤了颤,点头,“是的,据一位杀手临死前发来的消息,他们……他们,根本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在他们正准备行动时,便被……”墨月说到此,眼里的血丝紧了紧,手也紧了紧,没说下去。
“高阳?”南容凌轻声呢喃。
墨月浑身都笼罩着一层死气,声音很沉,“……是的,应当是的。”
“太子潜藏十数年的力量,果然,不能小觑。”南容凌牙齿一紧。
墨月犹豫了下,还是有些疑惑,“可是,太子,属下……想不通,纵然高阳等人力量强悍,可是我们这一千杀手也不是随便就能算计了的,再者他们隐藏得如此之好,眼下,大晋太子昏迷,所有人都围着大晋太子,京家二公子,三皇子就算早有准备也万不会这般快收到消息……”墨月说到最后,疑惑得咬紧了唇。
南容眉宇紧蹙着,面上早没了笑意,眸光流转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看着面前齐齐站着的神色皆暗的墨月等人,面色极黑。
豁然的,猛然想到什么,南容凌瞳孔猛然一缩,然后,不理会众人,当先抬步迈出山洞。
……
高阳近三十岁,身高体壮,皮肤较黑,眉浓眼黑,一眼看去就是属于硬朗刻板之人,此时此刻正带着身后近两千人立于京郊山顶上,在初晨而起的阳光下,目光复杂的看着远方,而他身后之人,也包括他,衣角,鞋面上还有着鲜红的血迹未干。
一个时辰前,就在太子和南齐太子离开几个时辰之后,他带人直接将南齐太子埋伏在京城外的人全部狙杀。
呈完全进攻之势,杀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纵然太子已经不承认他们,他们却不可能放弃太子。
但是……
他们虽然是太子身后最精锐的一份力量,可是今夜,所有心思都在太子和太子妃身上,太子晕倒,城门将死,他们同样担忧,所以,关于城外埋藏的一大批杀手,他们事前并未收到任何消息,而且,这些杀手,个个皆是以一敌百,敌千的好手,手法果决,处处干净利落,若不是他们来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也占不了上风,而且,他们也损失几十人。
高阳想着,看着远方的目光肃穆中又分外复杂。
他们之所以能这般措手不及,是因为有人提前告诉了他关于城外埋伏的消息。
而告诉他这个消息的人,竟然是……他实在不想承认的人。
太子妃。
他带着人要劝阻其离开,为了让她离开不影响太子宏图大业而跪请,威胁的太子妃。
之前,在城门外,就在太子妃转身拉着南容凌离开时,那般冷静的话便传进他的脑子。
他永远忘不了太子妃的那句话。
高想阳,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忘记太子妃的那句话。
她说,“南容凌如此进京必不简单,京中看似不安全,可城外却不一定就安全,城门可能是饵,出其不意才是根本,我能说的,就这般多,还有,不要离开太子,我也不会趁此需要你们的感激。”一串话,声音,语气,没有半丝波澜,以至于,当时高阳在听到时,同样面无表情。
而且,有那么一瞬,他还在想,太子妃是不是想借此而让太子倾国之力去挽留她,在欲擒故纵……
“走吧,我们进城,去给太子请罪。”良久,高阳一挥手。
“高阳大人,我们对太子妃会不会太过分……”其中一人面上还染着血,神色有些复杂。
高阳铁着眼目,看着那人,却是偏了偏目光,声音铿锵正严,“对太子最好的不止是我们,可是最适合太子的的,并不一定就是太子妃。”
他终是要为天下为太子作打算的,而且,太子妃还不能生子嗣。
雾氏一族的人,不能活过二十,若是有孕还会缩短寿命,这是事实,京家主曾经告诉过他。
可是他也知道,太子妃不知因何原因,打破了这个宿命,但是……
他却曾无意中听得翁老醉酒说过。
太子妃,不能孕育,可能是打破宿命的代价。
这个秘密……
“……是。”身后,沉凝一瞬的有力回答,瞬间打回高阳的思路。
“我们只需要谨记着自幼跟着太子时的起誓,效忠大晋千秋万代,辅佐太子盛世扬名,便可。”话落,高阳顿了下,又道,“不过,京中关于太子妃的不实谣言,我们尽力淹没。”
“我等明白。”顿时,近两千人分散离开。
……
“轰。”一声响,身旁早已熄掉的柴火四处纷飞,将不算大的山洞里给弄了个烟尘弥漫。
“南容凌你抽什么疯?”方才还睡得极熟的云初快速起身,后退靠墙,隔着漫天烟尘怒视着同样怒目而严的南容凌。
而其身后,墨月也带着人紧随而进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