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马绥掘站在城堡顶上看着巴达维亚城外堆起的斜坡,脸色难看到极点。那斜坡若是完全是泥土堆起来的话也还好办了,几轮炮弹轰过去,土坡就给砸平了。可是那斜坡上面偏偏还堆了不少沙袋,外面还铺上海沙。
不断有印尼民壮从土坡后面冒出头来,抬着簸箕往斜坡上一倒,满满一簸箕的海沙就倒在斜坡上,顺着斜坡滑了下去,堆积在坡上。
城内荷兰jūn_duì 开炮轰击,炮弹砸到斜坡上,实心炮弹的动能都被潮湿的海沙吸收了,炮弹落在斜坡上,就一头扎入沙子中再也无法弹出去,只能看到周围喷溅起一片泥土。自然,如果不惜成本使用大量的炮弹猛轰,迟早也能打塌斜坡。可是那得消耗多少炮弹?估计把斜坡打塌了,巴达维亚城内连守城的火药都没了。
由于东印度公司的荷兰jūn_duì 主要是对付各国海盗和西班牙、葡萄牙、英国等国的海军,巴达维亚城内装备的也都是加农炮,并未装备臼炮,根本就没办法对付这种沙子和泥土混合构筑起来的斜坡。
当年的西方国家还没有装备上木弹托开花炮弹,也就是加农炮无法发射开花弹,只有臼炮才能发射开花炮弹。
试想一下,没有木头弹托的情况下,倘若使用加农炮发射开花炮弹,会是怎么样的结果呢?若是炮弹导火索朝外面,先从炮口点燃导火索,再点燃火炮,那么炮弹的导火索要多长才行?若是导火索朝里面,使用灼热的火药气体点燃导火索,问题又来了:你没有木头弹托,火药气体直接就通过炮弹点火孔灌入炮弹内部,使得炮弹在炮膛内爆炸,那么开花炮弹不是炸别人,而是炸自己。
十七世纪的西方国家,只有短管炮和臼炮才有开花弹,原因就是在这里。
王新宇造出了加农炮发射的开花弹,用木弹托和软木引信,不过点火成功率也不是很高,可靠性其实也不怎么样,炮弹造价又贵,所以只有在海战中少量使用,陆战中,还是用臼炮发射开花弹是最可靠的事情。
约翰·马绥掘只能眼睁睁看着明军修建的斜坡不断加高,同时往自己的城池推进过来,看得他心中一阵阵不安。
“总督大人,我们不必担心!敌人若想要用大炮轰击我们,他们总得在斜坡上面架炮吧?等他们架起炮来,我们就能打得到他们了!如果他们不在土台上面架炮,而是推进到我们的城池下面,等他们靠近了,我们的炮也能打到他们了。”迪尔卡将军上来说道。
但约翰·马绥掘总是觉得很不妙,因为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危险的存在。
对手费尽心机堆起一座斜坡,肯定不会是愚蠢到一直把斜坡推进到城下挨炮弹,应该也不会直接在斜坡上面架起大炮同城内对轰,只要明军真的在斜坡上面架起大炮同城内对轰,那么荷兰人根本就不怕。
城内的大炮射程远,威力大。明军不可能把舰炮或者更重的炮台炮搬运过来,他们要攻城的话,难道是臼炮?
想到臼炮,约翰·马绥掘突然心中激楞一下,浑身打颤:“臼炮!敌人肯定要用臼炮!我想起了了!我们在福尔摩沙的城堡,就是被明国人用臼炮轰掉的!”
迪尔卡大惊道:“看来我们不得不主动出击了!敌人若是在斜坡后面架起臼炮,那就只有他们打我们,我们根本打不到他们!”
毕竟约翰·马绥掘是一条老狐狸,他思索了片刻,方才开口:“敌人要炮击我们,他们得从船上搬运臼炮下来。我们等他们运输臼炮过来的时候,就出击打他们!别的不要求,只要毁掉他们的臼炮即可。”
迪尔卡带着人组织了一支两千人的反击部队,由五百荷兰兵和一千五百黑人兵组成,在城内随时待命。一直等了五天,城头的荷兰人看到明军从船上搬了臼炮下来,正准备往斜坡后面运输。
“孩子们,打出去,干掉明国人的臼炮!只要打掉他们的臼炮我们就赢了!”约翰·马绥掘下了命令。
明军十二门臼炮从船上卸下来后,就装在四轮车上,由一千步兵护送。
五百辅兵和三百炮手,加上一千步兵,共计一千五百明军携带臼炮,赶着牛拉着炮,浩浩荡荡从码头向斜坡后面开拔。
迪尔卡带着两千人,在城门口等候。
“开门!”城上传来了一声喝令。
闸门式城门猛然拉起,迪尔卡带着两千人马冲出巴达维亚城,向运输臼炮的明军运输队杀了过去。
“城内的红毛鬼出城袭击了!他们的目标是我们的臼炮!”有人向张玉坤禀报。
坐在中军大帐中的李定国却十分淡定,他没有说话,只是拿起茶杯,右手用杯盖在茶杯上面轻轻一擦,去掉茶叶上的泡沫,然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王爷,红毛鬼来劫我们的炮了!快派人去保护臼炮!”那人焦急的说道。
李定国不缓不急喝完一杯茶,这才站起来,让亲兵传令下去:“本藩亲率两千步兵和五百骑兵,去消灭出城的红毛鬼!”
“诺!”亲兵退下。
李定国又转头对着张玉坤:“张玉坤,中军大营就交给你了!别让红毛鬼来袭了营!”
“诺!”张玉坤拱手道。
李定国提起长枪,走出大营,点起兵马,向大道杀去。
明军正在运输臼炮,荷兰人突然杀出城来。保护臼炮的明军只有一千人,其余的都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辅兵和炮兵。看到五百多荷兰兵带着一千五百多黑人兵杀了过来,炮手和辅兵一下就乱了,丢下了大炮,转身就跑。不过一千明军步兵倒也没有混乱,而是依托着车辆和牛当掩体,结阵迎战。
荷兰人和黑人兵转眼之间就冲到跟前,火枪轰鸣,一排接一排火枪喷出火光,子弹下暴雨一样泼洒过来。
明军大部分也是火枪手,看到荷兰人冲过来,明军站在炮车后面,架起火枪同荷兰人进行对射。炒豆子般的枪声不断,弹丸漫天****,密集如雨,滚烫的子弹击穿前面的黑人兵,大批黑人兵中弹倒下。
但荷兰jūn_duì 人多,明军这里也是死伤惨重,暴雨般的子弹从车辆缝隙之间钻入,打在明军士卒身上,不少明军火枪手中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