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本华万万没料到自己只是出去找客栈的小二,要些青梅酒的片刻功夫,一回来就看见白启腹痛难忍,竟死捂住腹部往地下滑。
此刻白启脸色发白,冷汗淋漓,眉心痛锁,唇角都快被咬得失了血色,他不再是那一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能令无数修真众人同时臣服跪地的高谪上仙,而是落魄成一个疼痛慌乱的凡人书生。
苏本华的脸上立刻有了惊惶,跌碎了手里的青梅酒壶,如闪电夺门,转眼已冲到白启的身边,用力而又紧张的拥扶住想要往下滑落的身躯。
“我带你去见大夫。”苏本华毫不犹豫,直接施展了恢复术,右手稳稳的环抱住白启,左手紧张的覆盖在白启正死捂住腹部的手背上。他刚触碰到孕育孩子的地方,就明显觉得怀里的人瞬间紧绷了起来,似是抗拒。
“我不去……”白启颤抖着声音,眼里满是失措,惊恐自己的秘密会被他人察觉。
“我怕你有事!”苏本华心急如焚,强硬地拥抱住白启的肩膀,准备将其抱起,划破虚空,脱口急道:“你知不知道你可能怀着孩子?有孕在身!?”
苏本华的回答好似一道闪电,掠过混乱的黑眸,白启一呆,倏地战栗起来,忍住尖锐的腹痛,竟强行撑起身道:“你早就知道了?你还有多少事情想要瞒我!?”
“我怎会想要瞒你?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你之前恶心难受的时候,我偷偷把了你的脉,但我一时无法确定。”苏本华不由放缓了声音,发觉怀里的白启失控得厉害,那双幽怨的眼神,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情况。他不由心痛,左手的恢复术始终不停,几乎用宠溺的语气想要安抚:“你别这样,等我们看完了大夫,孩子没事,我们……”
“我不去!”听见孩子两字,就像是一根无比锋利的刺,扎入了心脏,惊痛得痉挛。白启神情坚决,周身的气场骤然一变,变得凌厉而又寒气四溢,完全是动了怒的上位者气势。
“我不是女人,我不想丢人现眼!你要是像我这样,你会怎么办!?”如同发泄一般,白启失控的动怒,可当他把这些恨意随着这句话说了出来,心头竟然一空,感受到腹部的锐痛,原本抗拒的身体明显僵住了,像是怕失去了腹中的血肉,矛盾纠结得不敢再动。
要是自己,自己发现要像女人那样怀孕生子,自己也会发疯发狂的!仅仅一想,想象着自己挺起大肚子,最后还要像女人那样痛苦挣扎,生下孩子,心头立刻涌起一股强烈的反感,羞耻,不安,恐惧所混杂的情愫。
苏本华一时呆了,看着怀里的人,拥抱中所传来的清晰紧绷,白启在自己的怀里紧绷战栗,全因为身心所承受的屈辱。只要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就不可能会坦然接受这样的事实。
苏本华心情复杂,当他知道白启可能怀有身孕,有了自己的孩子,这一路上内心是惴惴不安的兴奋狂喜,他想都没想,直接热烈期待着这个孩子的出生,甚至担心自己是否探错,空欢喜一场,倘若没有,只是这么一想心里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无限失落。
可现在听白启这样失控的反问,他愣住了,设身处地的考虑,他很理解白启此刻的强烈抗拒,强烈排斥。他垂下眼睫,藏住绿眸里的一瞬失落,闭眸吻住白启冰凉的脸,不再坚持前往医馆,也不言语什么,只是霸道的抱起了白启,将他小心的抱上了床榻。
“既然难受就什么都不要再说……”苏本华坐在床边,右手依旧捂住白启微微隆起的小腹,魔法戒指流光闪烁,源源不断的恢复术不曾停止片刻。左手抚过白启的脸庞,轻拭额上的细汗,苏本华眼神沉静,对于白启的意外腹痛已经推测出九分。
白启躺在锦罗铺陈的床榻,乌云丝发散落一枕,眼里有些空蒙,心乱到了极点。
他已无刚才的彻底失控,似是泄恨般朝苏本华发了一通怨火,此刻他想不了那么多,感受着持续不散的腹痛,心里开始涌现出一股模糊的恐惧与不安。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可潜意识里却莫名的紧张,每每疼痛袭来就会紧张得屏住呼吸。
苏本华看在眼里,心疼他看不清自己的内心,忙腾出左手,将白启那只悄然攥住锦罗的手握进了手心。
“没事,放宽心,我的恢复术虽然比不上大主教他们的神术,但效果还是有的。”苏本华捏住白启的手指,似是安抚般轻轻用力,“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打算的,先躺在这里,等你心平气和了,我们再慢慢说?”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受一些?”右手始终温柔得捂住孩子孕育的地方,苏本华的声音也一样温柔。见白启虽然腹痛不消,但渐渐有了缓和的趋向,而且没有出现自己最担心的流血征兆,苏本华悄然松了口长气。
白启蹙眉,轻轻颤动的眼睫暴露出他混乱的心境,他清清楚楚感受到苏本华对自己的紧张,对自己腹中这块血肉的重视,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可自己能感受到他很想留下自己不能接受的事实。
白启茫然而又混乱,心好像搅作乱麻一般。他微启双唇,犹豫至极,在一次又一次心惊的腹痛中,终是情不自禁的想要解释。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何想要开口,只是不想看见对方的失落,他捕捉到对方在抱起自己的时候,那绿宝石眸里深藏的黯然之色。
“我心里很乱……”白启回握住苏本华的手,不安的用力,指尖都发了白:“我不是故意的,不,我是故意的,可我……”
“我明白。”看着那双目光闪烁第一次不敢对视自己的黑眸,眸里尽是掩饰不在的纷乱与纠结,苏本华随之俯身,封吻住白启的唇,堵住他的话道:“在我心里你是最重要的,不要胡思乱想,无论你最后想要怎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
“既然你心里很乱,就不要急着一时仓促多想,要是不舒服,就好好的闭目养神,我一直守着你。”苏本华啄了下白启的唇,阻止白启继续开口。
白启有些怔怔地抬眸,看着一直对自己如水温柔的苏本华,唇角微动,终是沉默的听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