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过便是冬至,大年宫宴之时,因皇后身子已重,接近临产,内宫是安贵妃主持的宫宴,宝如因为前阵子刚被叱责,没有进宫,却听宋晓菡说了一通安贵妃如何尊贵荣耀,听说太后没出席,诰命夫人们也都只给安贵妃问安。宋晓菡依然无孕,却已让自己陪嫁来的通房怀上了,那通房一家子父兄皆在侯府当差,对宋晓菡是言听计从的,这孩子生下来也只会养在宋晓菡身边,只是她依然还在调养身子,指望自己亲身怀上。
临近开春的时候,北边狄戎很快便被大军打了回去,顺便还一路直接追击到了王城,那头吃不消,只好派人送了公主上京,遣使求和,求放俘虏。
一时举国欢腾,满朝喜悦,一时倒也都忘了前阵子的朝堂风云来,朝中上下和气一片,俨然明君贤臣,盛世太平。
而恰逢此时,祝后一朝腹痛分娩,喜得皇子,满朝文武又是一番欢欣鼓舞。又因为是大捷之时得的皇子,朝堂上不免都觉得这三皇子有福气,有吉兆。
如今后宫已有三个皇子,一个公主,其中两个都是祝后所出,祝皇后一向有贤后之称,眼见帝后和谐,皇嗣稳固,四夷拜服,国泰民安,皇家子嗣繁盛,陛下又一贯圣德仁慈肯纳谏,人心所向,本朝皇帝之声望前所未有的高涨起来,无论朝野,人人称颂,德政之名不胫而走。
三皇子满月没多久,宫中低调的将尚满周岁的二皇子送到了安贵妃宫中抚育,这事并不曾大张旗鼓,但很快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宝如私底下问许宁:“安贵妃现在很难吧,官家这样到底是甚么意思?”
许宁与她如今也算得上敞开胸怀,倒也没有怎么避忌:“三皇子有些夜间不安总是哭泣,不肯进食,便有钦天监官员进言道是宫中有位高之人属相犯冲。待到官家一算三皇子属兔,其余诸妃还罢,安贵妃却是属虎,官家立时却是将那官员贬边疆,然后没多久便将三皇子放到了安贵妃宫中抚育。”
宝如点头叹道:“这样两边拉扯,他也不累,两碗水能端一样平么?”
许宁笑道:“他在那最高位,和我们百姓家想法自然不一般,皇嗣事关国计,哪有不在意子嗣的,现成的先帝的例子在那儿,因为太皇太后出身低性情柔顺,太后出身高又脾气刚烈,先帝不喜,多宠幸其他妃子,最后闹得后宫一个成年皇子都没有,只能过继。先帝过世后,那些无子女的宠妃,几乎全守陵去了。他如何不怕自己重蹈覆辙,所以皇后只要表现得足够安分,嫡皇子是一定不会少于两个的。回想这些年来,官家登基后,因根基不稳,便更喜欢安贵妃一些,却又给皇后先有子,让皇后有希望,扶起皇后,太后便渐渐与皇后有隙,而扶起安贵妃,一方面是真的对安贵妃有情分,另外一方面又何尝不是给皇后一些警告,让她不能一宫独大,后宫之中,哪有甚么单纯的情爱,这如今皇子们都还小,官家又已声望益隆,皇位渐渐稳固,后宫太后、皇后、安贵妃三足鼎立,各有人手,一派平静,这也是官家经营许久才得的局面了,我看那钦天监的事绝不是皇后的手笔,她没那么笨,只怕是一些目光短浅之人的表忠之举,又或者是个小卒子出来试探罢了,待到皇子们大了,那才是真刀真枪见分晓的时候。”
宝如一想到那时候,不由不寒而栗,低声道:“都是亲兄弟啊。”
许宁一笑:“平民老百姓多几个儿子尚会因争产头破血流,何况是天家至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