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虎的声音好像在另一个世界远远传来,吴良死寂的眼珠微微动了动。
“发什么疯!你是吴良,是老子吴三龙的侄子,这就足够了!”
“哥,你不要玉儿了吗?”
“良子,娘还等着抱孙子呢,听娘的话,回来吧……”
那遥远而又近在咫尺的声音传透了一切,缓缓传入吴良的耳中。
神情已经开始恍惚的吴良双眼迷离,缓缓睁开双眼,呓语道:“我还能回去吗?我回不去了,我回不去了……”
黑色的丝线慢慢变粗,元神头顶那唯一的净土已经有黑丝慢慢缠绕而来。
吴良眼皮越来越重,他好想睡一觉,他累了,这辈子他太累了,从千年前那日开始,他就在不停地杀与被杀间徘徊。
父亲死了,妹妹丢了,童家灭了,魅影宗亡了,师父死了,师兄弟们也死了,好多好多人都死了……
可他还活着,活着痛苦中,活在煎熬中。
他选择了封印记忆,他逃避一切,可最终一切都是一场空。
他的磐石心境都是假的,他脆弱的不堪一击,他才是那个真正的失败者,没人比他更失败。
吴良好想笑,又好想哭,这就是老天给他的惩罚吗?
迷惘中感觉有人抱住了自己,他不想挣扎,也不想动弹,他只想好好睡一觉,也许这一觉醒了他就能忘了一切,重新回到最开始的地方。
回到那熟悉的吴府,陪着父亲谈经论道,陪着妹妹捉迷藏荡秋千,偶尔带着吴德去做一回纨绔公子,好幸福的感觉。
“哥,你不要玉儿了吗?”
“哥,你睁眼看看玉儿好吗?”
“玉儿今天打扮的好漂亮呢,今天玉儿是哥的新娘,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呢!”
泪水一滴一滴地落下,滴在吴良的脸上,唇上,那么苦,那么涩。
恍惚中吴良挣扎着睁开双眼,这是谁的泪?
这凤冠霞帔为谁而戴,那模糊的丽人是为自己而哭吗?
为何自己会心伤呢,他的心不是死了吗,我又是谁,童冰瑶是谁,玉儿,对,玉儿……
记忆中闪过一道怯生生的影子,犹记得那日,她站在门前胆怯而又欣喜道:“良哥,你……真回来了?”
他好像想起来了,他是吴良,那个怯生生的丫头是他的妻子,今日是他的新婚之喜。
缓缓伸出手擦拭着丽人的双眼,虚弱地笑道:“好漂亮的丫头,我的玉儿……”
“呜呜呜……哥,我是玉儿,你的玉儿!你醒了,你醒了,不要离开玉儿好吗?你说过的,一辈子也不会离开玉儿的!”
丫头泪水越流越多,俏脸贴在吴良的脸上痛哭起来。
泪水浸湿了吴良的衣衫,凉凉的,涩涩的,那是悲伤的味道。
“谁能让她悲伤!谁能让她流泪!我不行,童冰瑶不行,吴良也不行!老天,你不是要斗吗?那你就冲我来!”
吴良心中怒吼着,他怒了!
“情劫!情是情,劫是劫,岂可混为一谈!你想用这虚妄之劫击败本尊,痴心妄想!”
原本已经全部变成黑色的元神忽然闪烁着浓浓的光芒,黑丝中传出一阵惨嚎,蔓延至头顶的黑丝瞬间就化为飞灰。
……
“哥,你没事吧?”
一声关切的话语传入吴良耳中,吴良心中一动,缓缓睁开双眼。
天还是蓝色的,面前站着的依旧是忐忑的龙元海,一切好像都在梦中,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幕好像根本无人知晓。
吴良轻轻揉了揉额头,原来都是心魔作祟,看来这情劫是越来越重了。
轻轻拍了拍二虎的肩膀,原本心情抑郁的吴良经过刚刚那一遭心情好像愉快了起来。
心中的杀机也慢慢淡了下去,看着龙元海淡笑道:“我会配合你们查案的,不过今天是我新婚之喜,一起来喝杯喜酒吧,其他的明天再说。”
二虎好像刚认识吴良一般,有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什么时候哥这么好说话了?
就连吴三龙也诧异地看了吴良一眼,这小子不但没找这几个家伙的麻烦,居然还请他们喝酒?
龙元海丝毫没意识到刚刚从生死间徘徊了一遭,闻言点点头道:“我们也不想在今天破坏吴先生的好心情,那就明天再说吧。”
吴良呵呵笑了一声,踏步向吴家大院走去。
那里有他的母亲,有他的新娘,有许许多多支持他,依靠他的朋友亲人,他怎么可能这么简单被击败。
心魔算的了什么,他不会让当年的那一幕重演。
情劫算的了什么,有情才有劫,仙亦有情,他已经割舍不下,那就彻底坠入这滚滚红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