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顾惜昭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没事逛青楼,听小曲儿,竟然遇上这么个疯女人。
第一次见面,这疯女人便女扮男装,与他抢姑娘。
第二次见面,就被这个疯女人给缠住了,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卫长蕖抱起酒坛,将酒坛中的红色液体缓缓的倒入酒杯中。
待顾惜昭与上官玉儿斗完嘴之后,她才将斟满果酒的白瓷杯子,重新移到上官玉儿的面前,淡淡道:“桑果酒虽温和,好喝,但是后劲却十足,玉儿要换大碗,难道是想故意喝醉,好让顾大公子背你回去?”
“本姑娘才不要那臭流氓背。”
“本公子才不要背那疯女人。”
卫长蕖话音刚落,一对冤家异口同声接过卫长蕖的话。
两人同时说完,然后互相瞪了对方一眼,再快速将头别到一边去。
卫长蕖将二人脸上的神情收入眼底,自顾品酒,不言不语,静静的看着。
三人皆不语,偏厅中安静了小片刻。
片刻之后,顾惜转眼眸一转,目光落在卫长蕖的身上,盯着她一张明丽的巴掌小脸,道:“小丫头,有一件事情,本公子想要和你商量?”
“什么事?说。”卫长蕖同样看着顾惜昭,惜字如金回道。
“小丫头,本公子觉得,你酿制的这桑果酒比果醋更好,桑果酒的颜色红如血色玛瑙,澄清透明,色泽比果醋好看,味道也比果醋更加甘醇,酒香却又温和,若是能将果醋带到尚京去,应该比果醋更加受欢迎。”
剑眉一挑,“小丫头,你觉得呢?”
卫长蕖早有此打算,她笃定顾惜昭会先开口,是以,刚才故意不提,就等着顾惜昭先提出来。
听完顾惜昭的话,卫长蕖垂着皓目,假意略思片刻,方才扬起眉,道:“顾大公子的意思,是想与我合作?”
顾惜昭狐疑盯着卫长蕖,将她眼底那抹狡黠之色收入眼底。
这小丫头片子,真是狡猾得像只狐狸,又狡猾,又会装糊涂,她分明也想跟他合作,却偏偏要等着他先提出来。
“嗯。”顾惜昭点了点头,放下酒杯,摇晃着扇子道:“没错,本公子想与你合作,按照老规矩,咱们四六分,小丫头,你觉得如何?”
卫长蕖没有立即回答,凝眉,思考了片刻,才道:“四六分可以,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就知道这小丫头心里打得有小算盘。
卫长蕖巧笑一下,启唇道:“按照老规矩,我六,你四,但是包装果酒所用琉璃瓶,顾大公子得全权负责,这便是我的条件。”
听了卫长蕖的话,顾惜昭摇扇的手僵在半空,一只琉璃瓶差不多一两银子,包装大量的桑果酒,得需要大量的琉璃瓶,细细算下来,却也是一笔钱,这小丫头片子,还真是半点亏也吃不得啊。
卫长蕖见顾惜昭愣住,半天不出声,身子前俯,凑近他一些,道:“如何?若是顾大公子能接受刚才的条件,那么我们便继续合作。”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神色极其轻松,丝毫不担心顾惜昭会拒绝她的条件。
“好,本公子答应你的条件。”
正如卫长蕖心中所预料,最终,顾惜昭还是一口同意了她的要求。
虽然购置琉璃瓶,需要花上一笔钱,但是桑果酒是好东西,定能受到欢迎,卖出好价钱,四六分成,算一算,他也不算吃亏。
生意谈到一半,卫长蕖端起面前的酒杯,冲着顾惜昭嫣然一笑,“顾大公子,祝咱们合作愉快。”说罢,将杯中果酒一饮而尽。
顾惜昭见卫长蕖一饮而尽,也跟着饮了一杯。
饮完一杯酒,他细细的回味了一番,感受着舌尖上的香纯与甘甜,最后看向卫长蕖,问道:“小丫头,你将果醋取名为神仙玉酿,这桑果酒嘛,可也得好好想个名字?”
“尚京那群达官富人,多半都是些风雅之徒,直接用桑果酒这个名字,恐怕是不行。”
这个问题,其实卫长蕖早已经考虑过了。
既然顾惜昭提到了,她莞尔一笑,便回他道:“桑果酒色泽澄红,如血色玛瑙一般,不如就叫玛瑙酒吧。”
“玛瑙,嗝……玛瑙酒。”上官玉儿傻傻的笑了笑,打了个酒嗝,轻轻重复着卫长蕖的话,“呵呵……这名字真好听,我喜欢……喜欢。”
很明显,语气里多了几分醉意。
只见她双颊微微染了红晕,坐在桌前,小身板一晃一晃的。
“咦……”伸手指着顾惜昭,眨巴着眼睛,看了他两眼,“臭流氓,嗝,你……你怎么有两个脑袋,四条手臂,真……真是个怪胎。”
骂他是怪胎——顾惜昭瞪着上官玉儿,气得狠狠磨牙。
上官玉儿染了醉意,神志不清,也没法和她计较,顾惜昭气得牙痒痒,也只得暂时将郁闷憋在胸口。
方才,趁卫长蕖与顾惜昭谈生意的时候,上官接连灌了七八杯桑果酒。
虽然桑果酒度数不高,口感温和,但是那也是酒,不是果汁,这丫头一口气灌了这么多果酒,不醉,那才怪了。
卫长蕖见上官玉儿坐在桌前,身子一晃一晃的,深怕她一时不小心,跌到桌子下面去,赶紧挪了挪椅子,靠近上官玉儿一些,伸手将她扶住了。
“呵呵……”卫长蕖靠过来,上官玉儿傻笑了两下,干脆将头枕在了卫长蕖的肩上。
“蕖儿,你酿的酒真好喝,又甜,又甘醇,完全不像酒。”
说了几句醉话,突然,她又伸手指着顾惜昭的鼻子,哼哼唧唧道:“臭……流氓,你别总晃来晃去,晃来晃去的,晃得本姑娘头都晕了。”
“还是蕖儿好,不像臭流氓那样欺负我,嗝……”骂完顾惜昭,像一只小猫咪似的,靠在卫长蕖的肩膀上,轻轻的嘟囔了一句。
顾惜昭气得想掐死上官玉儿的心都有了。
若不是眼前这个疯女人喝醉酒了,满嘴胡言乱语,他非得好好教训她一番不可,让她知道,纯爷们是不好欺负的。
这个疯女人,酒量如此浅,还不知死活,给自己灌如此多的酒。
卫长蕖见上官玉儿双颊微红,满口醉语,着实是醉得不轻,便转眸看向素风,吩咐道:“去煮一碗醒酒汤来给上官姑娘喝下。”
“是,小姐。”素风应了一声,快速出了偏厅。
“顾大公子,看来,桑果酒的事情,咱们得改日再继续商谈。”
“嗯,先将这疯女人弄醒。”顾惜昭点头道。
卫长蕖暗暗瞥了顾惜昭一眼,不着痕迹的观察着他脸上的神色,她发现,此时,顾大公子正神色紧张的盯着上官玉儿,桃花眸底还有一丝隐隐不觉的关怀之色。
勾了勾唇角,卫长蕖了然一笑——原来,这顾二货是在乎上官小妞的。
过了两盏茶的功夫,素风煮好了醒酒汤,端了进来。
“小姐,醒酒汤煮好了。”素风走到桌前,将一碗温热的醒酒汤轻放在桌面上。
“嗯。”卫长蕖点了点头。
她将上官玉儿扶正了,然后看向顾惜昭道:“顾大公子,我扶着玉儿姑娘,你来给玉儿姑娘喂醒酒汤。”
“本姑娘……嗝,本姑娘才不要那臭流氓喂,嗝……”顾惜昭还未拒绝,上官玉儿从卫长蕖的肩上立起头来,撇了撇嘴,不满的嘟囔。
卫长蕖双手将她按住,不让她再乱动,这小丫头片子,刚才还醉得像只糊涂虫似的,此刻,这一句话倒是给听懂了。
顾惜昭瞪了上官玉儿一样,磨着牙道:“疯女人,你以为,本公子喜欢给你喂醒酒汤。”
嘴上虽这么说,但是,最终,顾惜昭还是端起了桌上的醒酒汤,拿起勺子,凑到上官玉儿的嘴边,道:“疯女人,张嘴。”
“我不……你这么凶。”上官玉儿将头别到一边,不去看顾惜昭。
语气里没有了之前的任性,刁蛮,她嘟着嘴唇,一双水盈盈的眼眸中,隐隐染了些雾气,双颊微微红润,模样既可爱,又有些可怜。
顾惜昭握勺的手僵在上官玉儿的唇前,不进不退的。
瞧着上官玉儿一副可怜相,他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罪恶感。
话说,他很凶吗?
卫长蕖瞧着顾惜昭一副囧相,牵起唇角,乐了乐,打趣道:“顾大公子,对女孩子要温柔一点。”
顾惜昭眼角微微痉挛,看着卫长蕖,磨了磨牙道:“小丫头,你就幸灾乐祸吧。”
这么个刁钻,古怪,没心没肺的野丫头片子,竟然被凌璟那黑心肝的给降服了,也不知道,凌璟那黑心肝的是怎样做到的。
顾惜昭磨牙说完,卫长蕖迅速的接过话,不客气道:“可以幸灾乐祸的时候,我干嘛不幸灾乐祸。”
一股热血冲上脑门,顾惜昭只觉得头有些发昏,被眼前这小丫头片子给气昏了。
这精得跟猴似的小丫头片子,果真是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顾惜昭还未缓过一口气,卫长蕖浅浅淡淡的声音又在耳边响了起来,“顾大公子,你再不给玉儿姑娘喂醒酒汤,碗里醒酒汤该凉了。”
“疯女人,张嘴。”顾惜昭说不过卫长蕖,只能转眸看着上官玉儿,重新舀了一勺醒酒汤,很不温柔的将勺子凑到上官玉儿的嘴边。
上官玉儿微闭着双目,蹙了蹙眉头,被逼着张开嘴,将勺中的醒酒汤喝下。
她喝完一口气,睁开水雾蒙蒙的双眼,望着顾惜昭,不满的嘟囔:“臭……流氓,你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吗?温柔一点,你会死吗?”
呼了呼鼻子,语气顿时缓下来几分,抱怨道:“你将本姑娘丢在那客栈里,自己偷偷跑路,你知不知道,本姑娘为了寻你,费了好大的劲儿。”说完,眼中的水雾已经越来越明显,可怜巴巴的望着顾惜昭。
“你就不能对本姑娘温柔一点吗?你只要随便哄哄本姑娘,本姑娘就会乖乖喝醒酒汤。”
卫长蕖垂目,盯着上官玉儿那张可怜巴巴的小脸。
心道:刚才还张牙舞抓,彪悍得跟只母老虎似的丫头,竟然还有这么柔弱,乖巧的一面。
顾惜昭见上官玉儿嘟着红唇,眼中带着雾水,一颗心也不禁软了下来。
“别闹,将醒酒汤给喝了。”他将勺子移到上官玉儿的嘴边,语气瞬间柔缓了几分。
上官玉儿没有立即张嘴去接勺子,望着顾惜昭,道:“臭……流氓,你答应我,以后不准再丢下我,自己偷偷跑路。”说完,神色期盼的盯着顾惜昭的一双桃花目。
顾惜昭见她神色期盼,一时竟然不忍心拒绝,点了点,道:“好,我答应你。”
“来,先将醒酒汤喝了。”
“嗯。”上官玉儿高兴的应了一声,笑得一双眼眸都弯成了两道月牙。
得了顾惜昭的保证,她乖乖的张嘴,小片刻功夫便将一整碗醒酒汤喝得干干净净。
被灌了一整碗醒酒汤,总算是没有再说胡话了,再乱晃了。
顾惜昭刚放下碗,卫长蕖便顺势将上官玉儿推到了他的怀里,“玉儿姑娘喝醉了,顾大公子还是尽早送她回去歇息。”
上官玉儿不吵不闹,闭着双目,安静的窝在顾惜昭的怀里,一只手紧揪住他胸前的衣襟,乖得跟只宠物一样,呼呼大睡。
顾惜昭无法,只得双手一揽,暂时将上官玉儿给抱在了怀里。
不满的看着卫长蕖,道:“小丫头,你这宅院如此大,难道就没有客房吗?”
“客房自然是有的,”说罢看了上官玉儿一眼,接着道:“不过玉儿姑娘脾气火爆,武功高强,我害怕她一觉醒来,见不到顾大公子,以为顾大公子又偷偷跑路了,会直接掀了我家的屋顶,为了保险起见,所以,还是劳烦顾大公子将玉儿姑娘给打包带走。”
“素风,谷雨,送顾大公子和玉儿姑娘出门。”卫长蕖淡淡的吩咐。
素风,谷雨几步走到顾惜昭的面前,谷雨瞥了顾惜昭一眼,冷声道:“三公子,请。”
顾惜昭狠狠的抽了抽嘴角,这小丫头片子竟然直接赶人了。
“小丫头,你够狠,够刁钻,够没心没肺。”顾惜昭黑着脸道。
“一般一般,顾公子谬赞了。”卫长蕖耸了耸肩,盯着顾惜昭那张妖孽的脸,懒懒散散回道。
顾惜昭郁闷,只得将上官玉儿打横抱起。
“乐青,我们走。”不等乐青应声,便抱着上官玉儿大步流星般朝着门口走去。
乐青紧步跟上,他盯着自家公子爷快步离去的背影,心里暗暗的叹息了一声。
晃眼的功夫,时至八月初六。
八月初六是卫长蕖的生辰,也是卫长蕖及笄的日子。
想到闺女及笄成年,江氏就欣喜得睡不着觉,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她便从床上爬了起来。
起床拾掇了一阵子,见天光已大亮,便抱着一套新做的衣裙朝卫长蕖的窝房走去。
来到卫长蕖的门前,见房门紧闭着,江氏伸手叩了叩门,柔声道:“蕖儿,起床了吗?娘来给你送衣服了。”
房间内,卫长蕖双腿夹着棉被正呼呼大睡。
闻着枕上淡淡的冷梅香,她睡得极为安心,极为舒服,江氏唤了两三声之后,她才悠悠睁开双眼。
她这个娘,还真是不得闲,这么大清早跑来送衣服。
舒舒服服伸了个大懒腰,卫长蕖才从床上爬起来,穿了鞋,快步走到门边,去给江氏开门。
一声脆响,房门被掀开,露出江氏一张欣喜的笑脸。
“娘,这么早,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卫长蕖一边说话,一边打着哈欠。
江氏绕过卫长蕖,抱着怀里的新衣裙径直就进了房间,“蕖儿,今儿可是你及笄的大日子,待会儿,你姥姥,姥爷,二舅妈,二舅,都会到宅院这边来,你可得早些起来,梳洗打扮。”
江氏欣喜过头,在房间里唠唠叨叨,卫长蕖原本睡意浓浓,此刻听了江氏的唠叨,灵台已经一片清明,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得依了江氏的话,将被子叠起来,起床,赶紧梳洗打扮。
江氏走进屋,将怀里抱着的衣裙放在床沿上,一脸慈爱的望着卫长蕖,道:“蕖儿,这是娘给你做的衣服,你赶紧试试。”
卫长蕖垂着皓目,瞧着床上那套红如似火的绸缎裙裳。
这套裙裳,正是江氏近日日夜赶工做出来的,裙裳红如似火,像天边一抹绚丽的晚霞,甚是美丽,针脚细腻,一针一线皆是江氏的心血。
卫长蕖盯着那裙裳瞧看了片刻,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微微发热,她转过身,扑进江氏的怀中,沙哑道:“娘,谢谢你。”
江氏将卫长蕖紧紧抱住,抬起一只手,手心一下接一下的抚过卫长蕖的后背,动作温柔,带着浓浓的关爱。
“谢啥,竟说傻话,你是娘十月怀胎生的,娘给你做件衣裳,不是应该的吗。”江氏抱着卫长蕖,慈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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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妞们,有木有觉得,顾二货和玉儿是一对欢喜冤家。,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