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蕖垂目盯着混乱的场面,脸上平静得无半点波澜,看了两眼,轻声对谷雨道:“没事了,走吧。”说罢,转身向凌璟,江云贵,冯氏走去。
“二舅,二舅妈,事情处理好了,咱们回去吧,姥姥,姥爷还在家等着呢。”卫长蕖徐步走到江云贵,冯氏的面前,淡淡而道。
江云贵,冯氏瞧了一眼老大房的人,两口子同时摇头,叹一口气。
随即,便与卫长蕖,凌璟离开了江家老宅。
一群围观看热闹的隔壁邻舍见着正主都走了,索性也觉着没趣味了,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议论几句,皆离开了江家老宅,各自回家。
几人回到江家二房,江氏,江孝军正在房间里照看着老爷子和老太太。
吃了惊雷的药丸子,缓了缓之后,老爷子,老太太的脸色皆好看多了,老爷子不咳嗽了,老太太的脸色也上了些血色。
江氏见老爷子,老太太没啥事情了,这才放宽了心,与冯氏摆谈,叮嘱了几句,便准备回十里村去。
卫长蕖想着,有几日功夫没去查看蚕房的情况了,索性已经到了九里村,便吩咐素风,谷雨二人先江氏送回去,自己则准备与凌璟上灵泉山别院跑一趟。
江氏听说卫长蕖要往灵泉山别院去一趟,二话没话,便笑容面满的答应了。
果然,经过了老太太这茬事情,江氏如冯氏一般,已经完完全全接纳了凌璟,对待凌璟的态度,那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搞定了未来丈母娘,璟爷觉着,自己的追妻之路又迈进了一大步,为止,心里还偷乐了一番。
时光荏苒,日子悄悄而逝,一晃眼,就到了六月初六。
六月初六是苏家上门下聘的好日子。
因为老卫家三房暂时还住在新宅院里,卫长蕖与杨氏,卫文水商量好了,卫长莺的下聘,迎娶的礼宴皆一并在新宅院办。
千盼万盼,终于盼到了六月初六,这日,天边才翻鱼肚白儿白,杨氏便满心欢喜的从床上爬起来,她自己乐得睡不着,还将卫文水给一并拽了起来。
下了床,七手八脚的穿戴整齐,开门出了屋子,再满面笑容的拐去卫长莺的房间。
虽说日日与苏成相处,但是苏家今日来下聘,卫长莺心里依旧是十分紧张,此时,她已经醒来,正睁着双眼躺在床上想事情。
杨氏满面笑容的走到卫长莺的房前,抬手轻轻敲了敲门,隔着一扇门,问道:“莺儿,睡醒了吗?”
卫长莺听出是杨氏的声音,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着了件中衣便去开门。
房门嘎吱一声被打开,卫长莺见着杨氏满面笑容的站在门外,道:“娘,这天还没大亮呢,你咋不多睡一会儿。”
“娘心里高兴,哪睡得着。”说话间,就绕开卫长莺进了房间。
待杨氏进屋之后,卫长莺顺手将房门合上,再迈开步子走到杨氏的身边。
杨氏坐在床沿上,怀里抱着的好像是一套新裙裳。
见她将叠得整整齐齐的罗裙放在被面上,然后才看向卫长莺,笑容满面道:“莺儿,赶紧试试娘给你做的新衣服,看合身不?今儿可是你的好日子,娘可要将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卫长莺听了杨氏的话,双颊之上染了几分娇羞之色,只见她微微垂下头,没有做声,只是依言,将床上的衣裙提了起来。
是一套粉色的绣花罗裙,杨氏左挑右选帮卫长莺挑的料子,再亲手剪裁,一针一线缝制,衣裙上的绣花出自卫长蓉之手,每一朵娇艳盛放,绿叶衬着娇花,栩栩如生。
若是以往,这么好看的轻纱绸裙,卫长莺想都没有想过,此时,提在手里,爱不释手,一双眼睛盯着杨氏,感动得眼泪花子都流出来了。
咽了咽泪,才与杨氏道:“娘,你对我真好,谢谢你。”
“你这孩子,咋还和娘提这谢字呢。”杨氏笑容满面看着自个的大闺女,是越看越觉得满意。
“娘只盼望你嫁过去之后,能与苏成和和美美的过日子,相亲相爱的。”
卫长莺望着杨氏,泪光闪闪,感动得咬了咬下唇,有些说不出话来。
杨氏见她泪光闪闪的模样,含笑催道:“莺儿,别愣着了,赶紧将衣服穿上,让娘好好看看。”
“好叻,娘。”卫长莺点头道。
提着手里的衣裙,卫长莺如似珍宝,小心翼翼将罗带,盘扣都解开,然后披上身,悉悉索索穿戴一阵,这才将一身轻纱罗裙收拾妥帖了。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换上一套轻纱罗裙,瞧着卫长莺整个人就不一样了,细柳纤腰,婀娜多姿,一身衣裙很好勾勒出了卫长莺娇好的身段。
杨氏这个当娘的,十分了解自个的闺女,卫长莺肤色白皙,两边面颊,白嫩里透出隐隐的粉霞色,这一身粉色的轻纱罗裙正好衬了她的皮肤。
春桃姐妹俩心灵手巧,杨氏知道,平素里,卫长蕖与江氏的发髻都是春桃,春禾俩在打理,天大光亮之后,杨氏便专程找了趟春桃替卫长莺梳了个端庄秀丽的鸳鸯髻。
替卫长莺梳发发髻,春桃将手里的木梳放在梳妆台上,铜镜中映照出卫长莺娇好的面容,春桃盯着铜镜看了两眼,不禁笑道:“长莺姑娘,你可真漂亮呢。”
卫长莺的性子原本就端庄,稳重,再经过一番精心的打扮,她静静坐在铜镜前,双颊含羞,确实是难得的秀丽可人,诚然一个端庄的小家碧玉。
杨氏瞧着自个的大闺女,简直是乐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可是,再想着前些日子,姚氏骂的那些难听话,不禁心里又有些发酸。
心道:她杨春娥的闺女要模样有模样,要本事有本事,会说话,又懂礼,咋还能嫁不出去,姚氏那婆娘真是瞎了狗眼。
“春桃说得没错,娘的莺儿就是漂亮。”想着,自夸自诩道。
卫长莺听了春桃,杨氏的话,羞得更是双颊发热,娇嗔道:“娘,哪有像你这样夸自个女儿的,还帮着春桃戏弄女儿。”
见卫长莺娇羞的模样,春桃,杨氏相视一眼,皆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醉香坊。
万来福知晓了苏成与卫长莺的好事,知晓,苏成六月初六要上十里村下聘,便特意放了两人的假,跑堂的事情由阿贵与其他几名伙计顾着,后厨里,于钱多费些力气,也能应付得过来。
天公也作美,初六这日,晨雾刚散去,和暖的晨光便笼罩了整个十里村,金色的阳关穿过树梢,映照在新宅院内,将新宅院映得暖洋洋的,增添了几分喜色,雪球嗷呜,嗷呜的在院子里扑腾蝴蝶玩耍。
用过早膳之后,一家子人都在花厅里等着苏家的人上门。
近来天气甚好,时而雨水,多则见晴,田地里的高粱,苞米长得皆好,估计不出半月,高粱,苞米便要开始抽穗了,果子岭那一片果林也长得极好,卫长蕖手头上暂时没什么要紧的事情,至于蔬菜暖棚,五月下旬已经翻新种了一茬菜苗,估计*月可以成熟。蚕房的事情,秋苕,春槐,秋水,夏莲四个丫鬟打点得极好,蚕苗长得很是健康。
瞧着杨氏,江氏皆十分紧张卫长莺与苏成的婚事。
卫长蕖将手头上的事情交待,叮嘱了一番,专门抽了一日空闲,陪着江氏,杨氏等着苏家的人上门。
花厅里,江氏面满笑容拉着杨氏聊天,笑得是连嘴都合不拢了,敢情就像是自个嫁闺女一样。
江氏瞧了卫长莺几眼,十分满意道:“三嫂,莺儿这么一拾掇出来,可真是漂亮呢,哎哟,真是女大十八变啦,想当年还是一个流着鼻涕的小姑娘,这一转眼就要嫁人了。”
“可不是么,闺女长大了,我们都老了。”杨氏接过江氏的话,叹息道。
卫长蕖静静坐在沙发椅上,把玩着手里的白瓷茶杯,时而抿上几口茶水润润嗓子,听江氏与杨氏聊着卫长莺,她便将视线移到卫长莺的身上。
突然间,她眸光微闪一下,注视到卫长莺裙裳上的绣花。
“三婶,长莺姐这身衣服是你亲手做的?”卫长蕖转目看向杨氏,挑着一双清明皓月的眼眸,颇有兴致的问道。
杨氏笑了笑,看着卫长蕖,点头道:“是呢。”语气顿了顿,又打趣道:“蕖儿,莫不是你也想要一身?”
不待卫长蕖开口作答,自己便又接着道:“若是蕖儿喜欢,三婶子帮你做一套就是,等你长莺姐的婚事办完了,三婶子手头上有空了就做。”
卫长蕖见杨氏乐得一脸高兴,倒是说的真心话,便也不打断她,待她絮絮叨叨说完之后,才含笑道:“三婶,我不是想要衣服。”
“我是看长莺姐衣裙上的绣花别致出彩,十分喜欢,就随口问问。三婶,你的手可正巧,下得了地,干得了粗活,还做的了一手好绣活。”
待卫长蕖将话说完,江氏笑了笑,接过话,道:“蕖儿,你长莺姐衣服上的绣花,可不是你三婶绣的,是你长蓉妹子绣的呢。”
这茬事,卫长蕖着实是不知道。
江氏语毕,卫长蕖侧目,两道视线落在卫长蓉的身上,神色略带了几分惊讶。
若是她没记错,卫长蓉应该是十三岁,这么小的年纪,竟然做得这么一手好绣活,确实是令她颇为惊讶。
卫长蓉平日话不多,性子较为腼腆,以往,她倒是没太过留意这个堂妹。
卫长莺面颊含羞坐在卫长蓉的身边,见卫长蕖视乎对卫长蓉的绣活颇为感兴趣,便扬眉看向卫长蕖,含笑道:“蕖儿,你若是喜欢蓉儿的绣活,改日,让她绣一件东西送你便是,你与四婶帮了我家大忙,你想要绣个啥,尽管向蓉儿开口便是。”
特别是,卫长蕖还促成了卫长莺与苏成的婚事,如今,卫长莺更是打心眼里感激卫长蕖。
卫长莺话落,卫长蓉也看着卫长蕖,小声小气道:“长蕖姐,你想要绣个啥,帮大姐绣完嫁衣,我就帮你做。”
其实,卫长蕖倒不是对卫长蓉的绣品感兴趣,而是对她不俗的绣技感兴趣。
今时,灵泉山的蚕房已经建起来了,有凌璟帮忙打点,只要出了蚕茧,便可以在尚京开一家织绸坊,自己煮茧,抽丝,织绸,染布,但是织绸坊只能卖绸布,利润相对于要低一些,若是能开一家织绣坊,织绣卖成衣成品,或者是定制,这么一来,利润可就上去了。
卫长蓉既有这等不俗的手艺,若是肯去尚京帮忙,再另外请几个绣娘做帮手,指不定直接开织绣坊这件事还真可行。
打定注意,卫长蕖准备找机会与凌璟商议一番,毕竟,对于尚京的情形,行道,凌璟可要熟悉多了。
“长蕖姐……”卫长蓉见卫长蕖良久未应声,便再次轻唤了一句。
“哦,就绣一条丝绢吧,简单。”卫长蕖分出些深思,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