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蕖说完,春桃接过话道:“小姐不会,奴婢会呀。”
“小姐,今天可是办宴席的大好日子,让奴婢重新给您梳下头发吧,往后啊,奴婢每日都伺候小姐梳头,好不好。”
卫长蕖待自己身边的人向来都很温和,春桃敬她,却又与她亲近。
她与卫长蕖说完话,便眼巴巴的盯着卫长蕖,眼神里还带着几分祈盼。
卫长蕖最见不得小丫头这副表情了,便利落的回道:“走吧,重新给我梳个头去,”说完,卫长蕖已先迈步朝自己的房间而去了。
“好叻,小姐,”春桃高高兴兴的应声。
她将盆中的水倾倒在檐沟里,然后小跑几步就跟上了卫长蕖。
房间里,春桃对着铜镜,她先将卫长蕖的一头青丝理顺,然后一缕一缕的将卫长蕖的发丝挑起来,发丝在她灵巧的手指间,左盘,右绕,小片刻时间,就将卫长蕖的头发挽成了一个既精巧又大方的随云髻。
春桃一边帮卫长蕖梳理头发,一边喋喋与卫长蕖道:“小姐,你看这个发髻怎么样,奴婢觉得这个发髻挺配你身上的衣裙。”
听春桃喋喋说完,卫长蕖只对着铜镜看了一看,未回答春桃的话。
她真是没想到,春桃还有这样好的手艺。
春桃替卫长蕖挽好发髻之后,瞧见梳妆台上有只玉簪子,便伸手拿了起来,再将那玉簪子轻轻插入卫长蕖的发髻之中。
这只玉簪子还是卫长蕖前几日买的,因为她不会挽那些繁琐的发髻,便一直没有派上用场。
替卫长蕖插上玉簪子之后,只见春桃手拿着木梳,竟然对着铜镜看呆了,久久她才眨巴了一样下眼皮子,道:“小姐,你可真漂亮呢。”
卫长蕖从铜镜中瞧见春桃傻傻发呆的模样,轻声啐道:“就你这丫头会说话,”说完,她便不再理会春桃,起身就出了房间。
春桃瞧着卫长蕖已经走到门口,赶紧刚下手中的木梳子,跟了上去。
走出房间,卫长蕖就朝着灶房的方向走去。
再过些时辰就要来客人了,她得去灶房帮一下忙。
卫长蕖与春桃走进灶房,这时候,就瞧见江氏与春禾已经在忙了。
春禾守着灶膛烧火,江氏在灶台上捏馒头,面团子都是昨晚揉好,发泡了的,今儿早上管着下锅蒸就好了。
新宅院的灶房又宽大,又明亮,江氏与春禾在忙着做早饭,卫宝林则陪着小萝卜头在一旁玩耍。
玩耍间,小萝卜头突然扬起头来,正好瞧见卫长蕖穿着一身崭新的衣裙跨进门槛,瞧着姐姐进屋,他蹬蹬几步就跑到姐姐身边,一把抓住卫长蕖的衣角,冲姐姐扬起小脑瓜子,笑嘻嘻道:“姐姐,你今天最漂亮呢。”
小萝卜头软软的声音传开,江氏才转过头,瞧门口看来。
当她瞧见门口那抹玫红色的身影,也忍不住道:“羽儿说得没错呢,蕖儿今天可真漂亮,”江氏说话间,脸上露出浓浓的喜色。
每个当娘的,都希望看见自己的女儿漂漂亮亮的,江氏也不例外。
此刻,她瞧着卫长蕖漂漂亮亮的站在门口,心里像吃了蜜枣一样,甜蜜得要命。
她的蕖儿换上绸缎衣裳,可不比城里那些大家闺秀差呐。
卫长蕖牵着小萝卜头的手丫子,朝灶台走去,瞧见江氏还穿着往日的粗布旧衣,便开口轻轻问道:“娘,今天可是咱们家好日子,你怎么还穿着这身衣裳。”
听卫长蕖这么问,江氏一边做事,一边回道:“蕖儿,娘现在还要做事呢,换上那新衣裳,若是弄涨了,洗不掉,岂不怪可惜的,等待会儿来客人了,娘再去换上不就成了么。”
卫长蕖给她买的那套衣裳,江氏可当宝贝一样收着,不到逢年过节,遇上喜庆的日子,恐怕是舍不得穿。
眼下很忙,卫长蕖也不便与江氏多说什么,只好由着她。
母女俩说了几句,卫长蕖便让卫宝林牵着小萝卜头去一旁玩耍,自己捞起了袖子,准备帮忙干活。
春桃这丫头又勤快,又有些眼里劲儿,不用卫长蕖专门吩咐,她进屋就自己去拿了菜框子,蹲在一旁摘菜,洗菜。
当四人正忙的时候,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了几声笑语,紧接着,就见余氏,杨氏母女一起走了进来。
余氏与杨氏走在前面,卫长莺,卫长蓉,卫长娟姐妹三人,默默无声紧跟着杨氏身后。
几人跨过门槛,走进灶房。
只听得余氏笑呵呵道:“嫂子,长蕖,你们家办宴席,我跟长莺娘可是乐呵得很啦,在家里也呆不住,所以这一大早便急着赶过来了。”
余氏的话说完,杨氏也笑呵呵的接过口道:“可不是么,今儿一大清早爬起床,娟儿就拉着我嚷着说,要来看看蕖儿姐家的新宅院。”
杨氏笑呵呵的说完,可把卫长娟这个小丫头说得脸蛋儿都红了。
只见卫长娟轻轻跺了跺脚,娇羞着道:“娘,你咋竟在蕖儿姐,四婶子的面前,揭娟儿的断呢,”说完,只见她嘟着一张嘴巴。
“哎哟,你这小丫头片子,现在知道害羞了,在家里可是吵嚷着,要快点上你蕖儿姐家来看看呢,”杨氏不理会卫长娟的娇羞模样,继续笑呵呵道。
只见卫长娟的两边脸蛋儿,红得跟滴血似的。
“娘,你咋还说呢。”
这时候,江氏突然插进一句话,她冲着卫长娟道:“哎哟,我们娟儿长成大姑娘了呢,也知道害羞了。”
“四婶子,连你也取笑娟儿呐,”卫长娟羞得垂下了脑袋。
卫长蕖瞧见小丫头羞答答的模样,便看向卫长蓉道:“长蓉,既然长娟想看新宅院,你就领着她到处逛逛去。”
这丫头才九岁,反正也帮不上什么忙,九岁的小丫头片子,好奇心是最重的,何必要让她憋在灶房里陪她们做饭呢。
“嗯,我这就带娟儿出门去逛逛,谢谢蕖儿姐,”卫长蓉高高兴兴就答应了。
不光是娟儿想出去玩,她也十分想瞧瞧蕖儿姐家的新宅院呢。
杨氏瞧见卫长蓉拉着卫长娟走到门口,便喊住她们姐妹两道:“蓉儿,你别带妹妹玩太久了,可要记得早些回来,今儿咱们娘三人可是来帮你四婶子家做事的。”
“知道了,娘,”卫长蓉远远的答应了一声,拉着卫长娟的手,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杨氏瞧见两个女儿跑得如此快,便假意啐道:“这两丫头,真像两只野猴子。”
江氏听了她这话,笑了笑,道:“三嫂,我瞧着蓉儿,娟儿这两个女娃子挺好的,她们年纪还小嘛,野一点就野一点,长大了不就好了。”
“哎,”杨氏轻轻叹了一口气,接着道:“要是蓉儿,娟儿有蕖儿一半懂事,我这心里就高兴呐。”
几个女人一边做事,一边摆谈龙门阵,大清早的,灶房里好不热闹。
卫长蕖默默听着几个女人聊天,这几个女人时不时的就要聊到她,她怎么有种躺中枪的感觉。
灶膛前,春禾将火烧得旺旺的,过了半个多时辰,只见灶台上冒着滚滚的热气。
锅里架了几层大蒸笼,正在热火朝天的蒸着大白馒头。
江氏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伸手揭了最上面的一层蒸笼。
蒸笼被打开,一股滚滚的热气就扑面而来,热气中还夹杂着大白馒头的香味。
热气散开之后,就瞧见蒸笼里的馒头已经膨大了。
江氏拿了双竹筷,轻轻挑开一个,想看看馒头的芯蒸熟没。
她拿着竹筷,轻轻就挑开了一只大白馒头,昨夜的面团子发泡得极好,感觉馒头松松软软的,连芯子里全都是蜂窝眼,已经被蒸熟透了。
馒头蒸好了,江氏便让春禾先退了火,蒸笼下面有滚开的热水,再加上灶膛里的还有些火炭,将蒸熟的馒头保温刚刚好。
索性,卫长蕖这次专门让工匠建了个大的灶台,灶台上一共架着三口大铁锅,此时,其余两口铁锅还是空着的,待会儿用一口大锅炖骨头汤,另一口锅用来炒菜,刚好够用。
这灶台是卫长蕖专门设计的七字形灶台。
这种七字形灶台有一个好处,因为三个灶膛靠得较近,烧火的时候就比较轻松,一双手能同时皆顾上三个灶膛,而且在灶膛的转角处,卫长蕖专门设计了一个顶罐,这种鼎罐是用来烧水的,只要鼎罐里有水,灶膛里有烧着火,保证全天热水都不会断,往灶膛烧火的时候,就连鼎罐里的水也一同烧热了,十分的方便。
馒头蒸好了,瞧着时辰也不早了,卫长蕖便准备着手做菜。
江氏,余氏,冯氏三个女人蹲在水盆边洗菜,卫长莺附在砧板上切菜,春桃在一旁切肉。
东西都准备好了,卫长蕖只管将菜下锅炒就好。
一伙人一边说笑,忙得热火朝天
灶房里响彻了哆哆哆的切菜声,卫长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瞧看了卫长莺一眼,还别说,卫长莺的切菜的刀工还真不赖。
只见她切的菜丝,粗细均匀,长短合适,每一根几乎都是差不多的。
卫长蕖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道:“长莺姐,你这切菜的功夫还真不赖,瞧把这菜丝切得多漂亮。”
听卫长蕖的夸奖,卫长莺十分不好意思,她手未停下,一边与卫长蕖道:“蕖儿,我就只会切下菜,哪里有你说得这么好。”
卫长蕖却不这么认为,能过她卫长蕖的眼,卫长莺这切菜的刀工却是了得,可以说,与于钱那个老厨师相比,简直是不相上下。
或许这还真是卫长莺的长处。
想到此,卫长蕖两三步走到砧板前,伸出两根指尖,从旁挑了根菜丝细看一番。
只见手上的菜丝细到极致,看上去竟然晶莹剔透的,卫长莺能将菜丝切得如此漂亮,这不是天生做厨师的料子吗。
卫长蕖转动一下眸子,轻轻瞟了卫长莺一眼,一个想法从她脑海中瞬间流过。
“长莺姐,你先来炒盘菜,让我尝一下。”
卫长蕖突然这样说,卫长莺有些不解,她盯了卫长蕖几眼,还是点头答应:“嗯。”
赶巧这时候,春桃已经切好了肉丝,卫长蕖瞟了一眼,便与卫长莺道:“长莺姐,你就炒一道胡萝卜肉丝吧。”
胡萝卜炒肉丝,简单,卫长莺点点头,这道菜她倒是会做。
小片刻时间,就见卫长莺就炒好了一道胡萝卜肉丝起锅。
卫长蕖轻轻吸了一下鼻子,然后拿了双筷子,伸手挑了一筷子,细嚼慢咽的品尝起来。
虽然卫长莺不知道卫长蕖有何打算,但是瞧见卫长蕖品尝得如此认真,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不敢出半点声打扰。
卫长蕖将口中的菜吞咽下去之后,才与开口与卫长莺道:“嗯,不错,清淡适宜,油盐等着料放得刚刚好,半点不多,半点不少,长莺姐,你把握得很好,很不错。”
一道菜是否美味,除了讲究技艺,刀工,火候,食材之外,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加入的作料必须得当,而这一点却是最难把握的。
卫长莺竟然将这一点把握得如此好,这就证明了一点,她是一块学厨的好料子。
想到刚才那一闪而过的想法,卫长蕖便开口与卫长莺道:“长莺姐,你想跟着我学厨艺,然后上醉香坊去做厨师吗?”
卫长蕖突然说这事,可把卫长莺给吓坏了。
不光是卫长莺被吓坏了,就连江氏,冯氏,杨氏三个女人也给惊到了,特别是杨氏,只见她惊得微张着嘴巴,半点不知该作何表情。
卫长莺定了定神,想起卫长蕖的话,这才回答道:“蕖儿,你快别开我的玩笑了,去那种大酒楼做厨师,我能成吗。”
“嗯,”卫长蕖冲着她肯定的点了点头。
“长莺姐,我说你能行,你就能行,你这刀工可是了得,炒菜放着料时也把握得极好,可是块学厨的还料子。”
听卫长蕖这么说,可把杨氏乐坏了。
她盯着卫长蕖,不敢相信的问道:“蕖儿,你长莺姐真有学厨的天分么,她真能上你那酒楼去做厨师么。”
这些年,她可是受尽了老卫家的窝囊气。
老卫家的人都唾弃她肚子不争气,接连三胎都是生了女儿,骂她是不下蛋的母鸡,骂她的三个女儿是下贱的赔钱货。
若是莺儿真能跟着蕖儿学厨,上那大酒楼去做厨师,她可要好好的气气老卫家的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在她的眼里,她的三个女儿可宝贝着呢。
卫长蕖瞧见杨氏那不敢相信的眼神,再次用笃定的口气,道:“三婶子,我说的自然都是真话,长莺姐可真是块学厨的好料子,只要她愿意,我自然是可以安排她去醉香坊做厨师。”
正好,教会了卫长莺,她便可以将醉香坊的事情都交到卫长莺与于钱的手上,而她则可以回到十里村,安安心心的发展其它的项目。
况且,卫长蕖也不怕教会了卫长莺这个徒弟就饿死了她这个师傅,她前世的踏遍了千山万水,尝过的美食何止千千万万,就算卫长莺跟着她学厨,几月半载的时间,顶多就能学到一些皮毛,在止水镇这样的地方,学到一些皮毛,也已经够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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