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片刻时间,卫长蕖便将宋炀点的一桌子菜都炒好起锅了,万来福便又自个亲自端了菜去宋炀所在的雅间。
一道道热气腾腾,浓香四溢的菜上桌,万来福笑容满面道:“宋大人,宋夫人菜都齐了,请诸位慢用。”
秦氏瞧着满桌子的菜品,每一道菜都是色香味俱全,可稀罕了,她道:“学文啊,这可比你上次带回衙门那些菜还香呢。”
宋学文伸出筷子夹了一个多彩蛋卷放在秦氏碗里,又夹了一个一品狮子头放在宋炀碗里。
“娘,爹,您们二位赶紧趁热尝尝,这可是醉香坊的招牌菜式,您们二位今日可一定得多吃点,我跟清河上次可是吃过的,这些菜品的味道简直是绝了。”
“哦,真有你说的这么好,”听宋礼学将醉香坊的菜式捧得简直是上了天,宋炀倒是有几分兴致了。
这醉香坊的菜品究竟是如何个好吃法,竟然连他这个嘴刁的儿子都赞不绝口。
他拿起竹筷,夹了碗中的狮子头,低头咬了一口。
这一口咬下,他的舌尖顿时尝到美味,这狮子头的肉质细滑,鲜香味美,咬一口还有少许汤汁,简直是唇齿留香,难怪学文会夸赞说醉香坊的菜品一绝,果然是难得一尝的美味,没想到小小的止水镇竟然是藏龙卧虎,竟有如此厨艺精湛的厨师,此等精湛的厨艺,恐怕是尚京那些名厨都及不上。
这时候,秦氏也夹起碗里的多彩蛋卷尝了一口,她吃后,更是夸赞道:“老爷,没想到这醉香坊的菜品尽是如此的美味,妾身活到这把年纪,还是头一次尝到这么好吃的菜。”
宋礼学瞧着宋炀跟秦氏都吃得欢喜,便忙着帮他们布菜。
“爹,娘,您们二位喜欢吃就多吃点,若是以后还想吃啊,咱们再来便是。”
秦氏瞧着自个的儿子替自己布菜,心里高兴,却假装拉下脸,啐了宋礼学一句:“这些菜可都是十两银子一道,咋能经常来吃,若是经常吃啊,你爹的衙门可就要被吃穷喽,时不时吃一次,换换口味都成了。”
“是,娘教训的是,是学文欠考虑了,”宋礼学为了讨自个的娘欢心,赶紧承认错误。
一顿饭下来,宋炀,秦氏可是吃得心满意足,开开心心的。
最后,秦氏甚至还起心去打听,醉香坊的厨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做出如此美味的菜肴,简直是令她十分好奇。
“噗,”听了秦氏的话,宋清河摇着手中的折扇,竟然噗嗤一声就笑出口了。
秦氏不解,便问:“清河,你笑啥,难道表婶说错话了。”
宋清河嘴快道:“表婶,你可不知道,这醉香坊的厨子可不是何方神圣,而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家。”
“这醉香坊的厨子是个姑娘家,”这下子,不仅秦氏更加好奇了,就连宋炀也难得的流露出了满脸的惊奇。
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家,竟然有如此精湛的厨艺,简直是奇事。
“老爷,如此与众不同的女子,咱们不妨见上一见,”秦氏瞧出宋炀也有几分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竟然如此与众不同。
秦氏也算个能干的女人,她不像其他官家太太,不矫揉造作,矫情扭捏,在宋炀未做官之前,宋炀只管整日里温书,家里大大小小的琐事,包括生计上的问题,都是秦氏独自不辞辛苦的操持着。
待她听闻醉香坊厨艺精湛的厨子,竟然是个十四五岁的女娃子,就有些压抑不住内心的好奇心了。
十四五岁的姑娘家,若不是家境困难,谁会愿意出来抛头露面,做厨子呢,想想看这姑娘和当年自己的情形竟有几分相似。
这还未见面,秦氏回想起当年自己的遭遇,竟然就对卫长蕖生出了莫名的好感。
宋礼学找到万来福,将宋炀,秦氏想见卫长蕖的事情说了一遍。
万来福知道卫长蕖不太愿意去见那些官家公子,官家老爷啥的,但是却不好得罪宋炀,也只得勉强答应了。
“宋公子请回雅间稍后,我这便去叫长蕖。”
宋礼学客气的对着万来福作了个揖,谦逊道:“如此,便有劳了,学生在这里替家父,家母多谢万掌柜了。”
万来福瞧见宋礼学冲着自己作揖,生生的吓了一跳:“哎哟,宋大公子您这是要折煞我哟,这点小事,何必这般客气,”说完,他便折身去后厨叫卫长蕖。
万来福进了醉香坊后厨,这时候,卫长蕖正好在掂勺子炒菜。
他笑容满面冲着卫长蕖招了招手:“长蕖,你过来一下,叔找你有些事情。”
卫长蕖便将手上的东西放下,叮嘱于钱一声:“钱叔,来福叔找我有些事情,你帮忙照看一看锅,着料啥的,我都是放了的,只管再炒片刻就可以起锅了。”
“诶,你尽管放心去,叔帮你看着就是,”于钱道。
卫长蕖走到万来福面前,道:“来福叔,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个,长蕖啊,”万来福有些不好开口,显然很为难道:“叔知道你不喜欢去见那些官老爷,官家公子,但是今儿,听宋公子说,宋大人,宋夫人吃完饭都夸赞你的厨艺精湛,说是想要亲自见见你,你看……”
“来福叔,你前面带路吧,咱们这就去,”哪知道,万来福的话还没说完,卫长蕖便解下了身上的围裙,将手擦吧干净,答应得十分爽快。
万来福有些意料不到,瞪圆眼睛瞧着卫长蕖,这就答应了。
这丫头不是不太愿意去见那些官家的人吗,今儿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答应得这么爽快。
卫长蕖瞧见万来福瞪着一双眼睛愣神,便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来福叔,咱们走啊,你前面带路。”
万来福眼睛一眨,赶紧道:“带路,叔这就带路。”
醉香坊想要在止水镇长久不衰,与止水镇的父母官搞好关系是必然的,所以卫长蕖便是很爽快的答应去见宋炀,秦氏等人。
万来福前面带路,将卫长蕖带到了宋炀所在的雅间,他轻轻推开雅间的门,让卫长蕖进去。
卫长蕖踏步走进雅间,瞧见桌位上方坐着一对中年男女,中年男子留着山羊胡,眼神清明,五官生得刚正不阿,眉宇间隐隐露出些许正义之气,中年女子仪态大方,衣着朴素却干净利落,颜容温和,眸眼有神,年轻时应该是一个很精明能干的女人。
卫长蕖几步上前,微微颔首道:“民女卫长蕖见过宋大人,宋夫人,”她见礼,说话,口齿清晰,不慌不燥,语气不卑不垦。
微微见完礼,随即,卫长蕖便自个抬起头来,一双清明的眸子宛若皓月,就算是面对止水镇最大的官员,她的容颜依旧平静无波,气息一丝一毫皆不紊乱。
笑话,前世她见过的大场面起止这些,见下县太爷,县太爷夫人神马的,完全就是小kiss。
秦氏瞧见卫长蕖站在自己的面前,动作不扭捏,不桥揉造作,和她以往见过的大家闺秀全然不同。
“卫姑娘,这些菜品都是你做的,”卫长蕖已经自报姓名,秦氏第一时间便记住了她的名字,问道。
卫长蕖微微点头,含笑道:“这一品狮子头,多彩蛋卷,洋荷笋酱香肉丝,八宝香盘,宋夫人可还吃得满意。”
只要略扫一眼,卫长蕖就知道桌上的是些什么菜品。
“这是自然,没想到卫姑娘年纪轻轻,居然有这等精湛的厨艺,”秦氏笑容满面的夸赞道。
交谈之间,秦氏在打量着卫长蕖,同样的,卫长蕖也在打量着她。
听秦氏说完,卫长蕖道:“宋夫人谬赞了,只要宋夫人吃得满意就好。”
卫长蕖这句话简直是说得又谦虚,又骄傲,主要是让秦氏听着心里舒服。
果然,秦氏听后这句话,说话时的语气更柔了,道:“长蕖啊,你一个姑娘家的,怎么抛头露面,跑到酒楼里来做厨师,你的家人呢。”
说着话,不知不觉,秦氏就换了称呼,直接将卫姑娘改口喊了卫长蕖闺名。
“宋夫人,长蕖的爹很早就过世了,如今长蕖的家人只有一个五岁大的弟弟,”卫长蕖淡淡道。
秦氏听得有几分动容,这回,她看向卫长蕖的眼神都柔了几分。
“哎,真是个苦命的孩子,难怪你一个女孩子家的要出来抛头露面,真是难为你了。”
听秦氏说得一个凄惨无比,可是卫长蕖自个却浑然不觉,倒是一脸无所谓。
她的生活很凄惨吗,很让人同情吗?可是她怎么不觉得。
她觉得如今与小萝卜头相依为命挺好的呀,弄点钱,过些日子盖座大宅院,慢慢的朝她地主婆的目标奋斗,这不挺好的吗。
这厢,卫长蕖还在设想自个伟大地主婆的梦想,秦氏又道:“长蕖啊,以后若是遇见啥困难的事情,就直接来宋府找婶子就成了,啊,你一个女孩子家的,还带着一个年幼的弟弟,可真是不容易,婶子知道。”
卫长蕖哑然,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这都已经婶子了,秦氏这官太太当得可真是半点都不摆谱。
秦氏直爽的性格倒是令卫长蕖很喜欢,若是秦氏是那种鼻孔朝天的官太太,管你官有多大,有多高贵,她卫长蕖才懒得理会。
秦氏先入为主,便自称卫长蕖的婶子。
打从第一眼见到卫长蕖,秦氏瞧着便打心眼里喜欢,心想,这姑娘和她年轻的时候挺像,秉性坚韧,但是却命运多舛,恐怕这些年是吃了不少苦头吧。
卫长蕖瞧着秦氏一脸同情的盯着自己,她虽然不太喜欢别人同情自己,况且,她也没啥需要别人同情的,但是秦氏毕竟是好心好意,她不忍拂了秦氏的一片热心,便道:“多谢婶子关心,长蕖在醉香坊做事,有来福叔,钱叔他们关照着,这日子到也还过得去。”
两人聊着聊着,竟然将屋里的三个大男人给忘了。
“咳咳……”宋炀捂住嘴巴,假装咳两声。
秦氏瞧了一眼宋炀,才想起道:“瞧我,光顾着和长蕖这孩子说话,倒是将你们三人给忘记了。”
宋礼学瞧着自个的娘,心里若有所思。
莫非自己的娘是看上了卫姑娘。
虽然往常时候,秦氏也邀请过好几位大家闺秀去府上做客,与其说是去宋府做客,倒不如说是变相的给他相亲。
他见过许多位大家闺秀,却不曾见过自己的娘对谁有像今日对卫长蕖这般关心,这般嘘寒问暖,这不得不令他怀疑,自己的娘怕是看上卫长蕖了。
宋礼学这样想着,心里却一点也不排斥,他偷偷瞟了卫长蕖一眼,瞧着卫长蕖一身素衣无华,但就是看上去很舒服,她的一双眸眼宛若皓月清明,让人很想去亲近。
“卫姑娘,是因为宋家没有女孩子,难得家母今日瞧见卫姑娘又觉得特别合眼缘,所以才如此喜欢卫姑娘,卫姑娘可千万别见怪,”宋礼学笑道。
宋礼学刚说完,秦氏便假意瞪了他一眼:“你这混小子,整日里就知道与清河在外面瞎晃荡,哪里有时间关心娘,娘若是能有个像长蕖一般的女儿,不知该有多贴心哟。”
秦氏说话间,语气里透出淡淡的遗憾。
宋炀瞧见自己的夫人好似有些淡淡的伤感,冲着宋礼学责怪道:“瞧你,又惹得你娘不开心了。”
说到秦氏一直想要一个女儿的事情,宋炀心里十分内疚。
若是不当年秦氏为了操持家业,供他温书学习,考取功名,也不至于怀孕了自己也不知道,带着身子就去干活,导致滑胎之后,失血过多,坏了生育能力。
“娘,是我说错话,惹您不开心了,”宋礼学瞧见秦氏有些闷闷不乐,心疼得不得了。
虽然他不是有意提起秦氏的伤心之事,但是的确是惹了秦氏不高兴,心理十分内疚。
秦氏将泄溢出来的伤感之色隐藏起来,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她看向宋炀道:“瞧你,吼学文做啥,他又没有啥错。”
“夫人,”宋炀瞧见秦氏强颜欢笑,十分忧心,道:“都是我不好,是我当年没有照顾好你,才害得你……”
宋炀的话没有说完,他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要是他们能有个漂亮,乖巧的女儿该多好,这是自家夫人这一生的遗憾。
卫长蕖听得出宋家人说话的语气里透出淡淡的忧伤,这忧伤之情来源于秦氏,虽然她不知道秦氏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是听言下之意,好像秦氏一直盼望着能有个女儿。
卫长蕖瞧着秦氏为人不错,待自己也算热情,此时也不知道说啥好,便随口道:“婶子,你若是觉得无聊,有空便可以时常到醉香坊来坐坐,我虽然没有空,但是我那个五岁的弟弟嘴巴可甜了,可以陪你解解闷,只要婶子不嫌弃。”
一个不小心,某只小萝卜头就被自己的姐姐给卖了。
“长蕖,此话当真,”听到卫长蕖的邀请,秦氏脸上立马露出真实的笑意:“不嫌弃,婶子怎么会嫌弃呢,婶子巴不得身边能有个人陪着说话呢。”
秦氏说着,便又想起了一件事情,问道:“长蕖啊,婶子进来醉香坊的时候,瞧见柜台那里坐着个五岁的小男娃,可是你的幼弟。”
卫长蕖颔首,道:“小弟顽皮,年纪又还尚小,我不放心将他一人留在家里,便时刻都带在身边照顾着。”
“长蕖啊,真是个好姑娘,”秦氏感叹一句。
“婶子瞧着,你家那幼弟乖巧懂事,逢人便是笑嘻嘻的,倒是挺叫人喜爱的,可是为啥这么小点的娃儿,弄得一脸鼻青脸肿的,看着真叫人心疼。”
秦氏这人,遇上自己看得上眼,瞧得上心的人,那态度是热情得不得了,硬是拉着卫长蕖聊了好半天,说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两人聊着聊着,便又将雅间里的三个大男人给晾在一边了。
卫长蕖瞧着秦氏聊天的热情一时半会儿难退,也只得多陪她多聊一会儿,好在这会儿其他客人点的菜都已经上完了,没啥忙的。
想必自己家里就只有两个男子,丈夫整日在衙门里办案,儿子呢,一天都不怎么着家,秦氏平日里也没个聊天的对象,她心里喜欢卫长蕖,这才拉着卫长蕖聊得没完没了。
最后,卫长蕖见时间不早了,便教了秦氏几道简单的菜式。
卫长蕖望着秦氏,含笑道:“婶子,鲜花粥可以养颜,玫瑰花,桂花,荷花,像这类鲜花都可以入粥的,熬粥的方法也简单,你可以时常自己做来吃。”
秦氏热情的拉着卫长蕖的手,流露出一脸的慈爱:“长蕖啊,你一个姑娘家的,咋懂得这么多,今儿可算是让婶子大开眼见了。”
她瞧着卫长蕖,是越瞧心里就越满意,长蕖这样好的姑娘,若是能成为自家的儿媳妇该有多好,她可不将就什么门当户对,她就是喜欢长蕖这丫头。
秦氏瞟了宋礼学一眼,心里打定主意,不行,她回去得赶紧鞭策一下学文,让学文好好加把狠力,一定将长蕖这丫头给她取回去做宋家儿媳妇。
此刻,卫长蕖还不知道秦氏那点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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