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赶到现在,他还能没死已经是个奇迹了,只有胸脯还在微弱的起伏。从城头上往下看,那点起伏的幅度几乎感觉不到。
“是旅团长大人!”
城头上的大青关守军骚动起来,很多人脸上浮现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但更多的是惊慌。整整两千六百人出去,结果就回来这些,连总数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啊。
这时候,陆续又有人认出了跟着抬担架的士兵。
“那个不是第一联队的人吗?叫张什么的。”
“看,我老乡王成,他活着回来了!”
“就只有这么多人啦?我表哥呢?第二联队的三大队的,你们有谁见过吗?”
城头上的议论、惊呼和偶尔的招呼,让大青关外靠近的官军或紧张,或是心下羞愧。但风尘仆仆和一身狼狈下,倒也没人能看出什么。大家注意力全在重伤昏迷的旅团长和遇伏惨败这件事上了,根本没人想过其他。
“快点开关卡,放旅团长和弟兄们入关!快叫军医来!”
副官震惊之下,也没有起疑心,一边高声跟城下认识的军官交流,一边命手下放人。
很快,用两道手臂粗铁链拉起的铁索吊桥缓缓放下,轰然落到地面上,扬起了无数飞尘。随后,用厚铁皮包的大门被十名士兵吃力的拉开,露出了通往大青关内的通道。
事到临头,毕松柏跟另外几名投降的军官对望一眼,横下一条心,招呼了各自的手下,顺着铁索吊桥入了关。
倒不是说没有人想过假装投靠,但陈武通过审问,逼问出了不少官兵的籍贯。若是老家在城中的还好,可一些家小在城外的官军,心里就忍不住打鼓了。除了灭族的恫吓外,陈武还拿被太平军俘获的大批伤兵当威胁。一旦毕松柏他们不肯合作,太平军不仅会派马队杀他们全家,更会将俘获的一千多官军全部斩首充作报复!
一边是威胁,另外一方面是允诺提拔和重赏。
有很多官军破口大骂,宁死不屈,但也自然有很多愿意投靠。城头下的这些大批“败军”中,站的靠前的几十号人,几乎全都是正牌的官军。只有那些因为“体力不支”落在后面、或者隔了老远假装坐在地上休息的,再不就是满脸泥灰血污看不清长相的,才是太平军假扮的。
有前面这批眼熟的官军充作内应,并没有任何人起疑心。
敢被安排在随后的太平军,都是一些胆大心细的人。提前得了吩咐,他们虽然紧张,但也没有露馅。甚至有些太平郡口音不重的人,主动报出了自己是某联队某大队的,伪造了一个名字,跟下来接应的守军或咒骂、或抱怨。反正整个旅团四千人,大家可能对各自编制内的同袍熟悉,但对其他联队的官军,能有一小部分眼熟就不错了,认不出来实属正常。
最起码,开始的一大批太平军涌进去时,没有任何人起疑心。
“你们先别上去了,站到那边的校场上整整队,回头好登记一下,看看都有谁没回来!”
毕松柏知道这些太平军不清楚大青关内的布局,哪怕提前有说明过,仍旧担心他们因为不熟而露出破绽,于是按照陈武提点的,直接越俎代庖给出命令。
有了指示,剩下的太平军自然明白该怎么做。
他们沉默的站了过去,假借休息的掩护,不怀好意的打量着大青关内的情景。
与此同时,更多的太平军涌了进来。
太平军的训练操典、身上的盔甲刀剑、乃至精锐的程度,都跟官军相仿,就连走路的姿态都差不多。正是这种相似,让下面接应的大青关守军并没有第一时间觉察到异常。一直到副官带着军医赶来,开始抢救担架上重度昏迷的骆天泽,无意中抬头的副官才感觉到似乎有些不协调。
“你是哪个部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他抬头看了看,随手抓过来一名路过的太平军士兵,狐疑的询问起来。
伪装似乎要被识破了,让附近的太平军士兵们顿时紧张起来,隐隐有人按到了刀把之上。副官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左右打量一番,忽然惊讶的发现,这些通过铁索吊桥陆续拥进来的“官军”,他看上去一个都不认识!
哪怕是副官,也不可能认识全部的四千名手下。可这一圈看下去,再怎么不济也总该有些眼熟的吧?
副官的心里,猛的一沉。
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看向站在不远外的毕松柏和宋无畏。这两个口才不错的军官,正在跟附近的一些守军描绘先前被伏击的情景。下来接应的守军,有很一大批都围在他俩身边。然而,毕松柏看似在挥着手说什么,眼神却游移不定,跟副官惊疑的眼神恰好撞到了一起。
两人一瞬间都明白了什么。(未完待续。)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