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在心底叹了口气,邵深转身去了院子,点了支烟,闷闷地抽了起来。
总是这么的偷偷摸摸的,也不是回事,究竟什么时候他才能光明正大的吃上?
……
早饭后景一吃了药,就被景父和景母催着回房间睡觉去了。
可是景一却躺在广木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邵深推门进来,她看到他就心虚,拉着被子蒙着脑袋,翻了个身,意思是你别搭理我,我也不想跟你说话。
邵深的手里捧着一个白底带着些黑块,像奶牛身上颜色的那种带把的陶瓷杯,杯子里的热水冒着热气,他边走着边吹着,在景一的身边坐下来。
“要不要喝点热水?喝点热水退烧的快。”
景一没吭声,她知道自己不可以这样,她自己做梦又跟这男人没关系,可她就是觉得怪他,要不是他,她怎么会做那样的梦?所以就怪他!
邵深脱掉鞋子,靠在广木头,一只手端着水杯,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景一,“听话,喝点热水,快起来。”
景一像个蚕蛹,动了动,生硬地说:“我不渴。”
邵深没再勉强她,自己抱着热水杯喝了起来,喝了几口后说:“我刚才跟你爸妈说了,我们吃过午饭后离开。”
“呼——”
景一掀开身上的被子,一骨碌坐起身,看到他居然拿着自己的杯子在喝水,她就伸手夺过来。
“你怎么用我的水杯喝水?我不是给你找了新水杯吗?”
“景一你嫌弃我?”邵深皱着眉,一脸的不悦。
“我没有。”也不是嫌弃,只是在这个并不宽敞的空间里,两人又都是在广木上,她本来就别扭,两人这样的姿态,呆在这个地方,她更别扭,得找个话题,化解一下这尴尬的气氛。
更何况,她的心里压根就没有想过嫌弃他。
睡都跟他睡过不止一次,还有什么好嫌弃的?
再说了,真如果说嫌弃,那也应该是他嫌弃她吧?
邵深夺过来水杯又喝了两口,然后将水杯还给景一,这才心里好受了一点。
邵深说:“景一你要是敢嫌弃我,我就亲你。”
景一冲他翻了个白眼,有什么好嫌弃的,都要结婚的人了,就算是真的嫌弃了又能怎样?
“退烧没有?还难不难受?”邵深抬起手,摸了摸景一的额头,脸上都是自责。
景一摇头,“不难受,也没觉得发烧,就是身体没劲儿,就跟昨晚上打了一架似的。”
邵深脸色微变,随即半开玩笑地说:“不会是昨晚上梦到我了吧?”
“我没有!”景一当即否认,一张脸瞬间又涨红。
邵深盯着她,半天没吭声。
景一被他给盯得浑身不自在,放佛又被他给看穿了心思,越发的慌乱起来,一只手端着水杯,一只手和双脚并用,将他朝广木下面推,“邵深你下去,不许你坐在我的广木上。”
说这话的时候,景一的脸通红通红,连带着耳朵和脖子都是红的,真的就跟喝了半斤女儿红似的。
邵深突然就笑了起来,长臂一伸将她牢牢地圈住,并且还没有让她手里杯子里的水溅出来,他在她的滚烫的脸蛋上“吧唧”了一大口,心情极好地说:“景一,你别否认了,你的脸上写着一串字,我昨晚上梦到邵深了。”
“我没有!”景一继续否认,可是明显的底气不足。
“让我猜猜看,你昨晚上梦到我在干什么……嗯……看你这反应,不会是我们——”
“邵深你给我闭嘴!”景一恼羞成怒,也顾不上手里水杯里的水是不是热的,一股脑就泼在了邵深的脸上。
“哗啦——”
邵深这下是真的闭了嘴。
水杯里的水其实这会儿已经不是特别的热了,加之邵深这皮糙肉厚的,其实泼在脸上并没有很热。
可他却故意龇牙咧嘴地叫了起来,可是那抱着景一的双手却丝毫都没有松开。
景一泼完水后也傻眼了,热水啊,就这么泼在他脸上了?
她吓得手一抖,杯子掉在广木上,然后又滚了几圈掉在了地上。
地板是木质地板,广木也不高,所以杯子没有碎掉,倒是发出了一声闷响,这声音又吓了她一跳,身体一哆嗦。
“邵……邵深你没事吧?”景一心里发憷,这万一给这男人毁容了,那她就是把自己卖了也赔不起。
邵深咬着牙,凶狠地盯着她,大有咬牙切齿的意味,“你说有没有事?景一,这是热水!要不我也接杯水泼你一下你试试?”
景一自知理亏,垂下脑袋,小声说:“我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没有错了吗?”邵深得理不饶人。
“对不起……”
“对不起?”邵深腾开一只手抹了把脸上的水,另一只手却将景一朝怀里用力地一收,“对不起就没事了吗?”
景一咬了咬牙抬起头,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意味,“那你说,你想怎样?我都跟你道歉了,我都跟你说对不起了,你还想……唔——”
邵深的一只手搂住她的腰,一只手小心的扣在她的后脑勺,吻住了她。
他不想怎样,他就是想要她而已。
昨晚上偷偷摸摸的吃了顿荤,怕被逮着,天没亮就从温柔乡里爬起来,一个人坐在隔壁的房间里抽烟,别提心里有多不爽多郁闷了。
她现在明明都已经是他的未婚妻了,这戒指都戴手上了,他怎么就不能光明正大的吃了?还得偷偷摸摸的,连他自己都有些瞧不起自己了。
这个吻,景一是抵触的,可是终究还是没有能够抗拒得了这个男人浑身所散发出来的那股特殊的味道,她承认,自己被他给俘虏了。
大白天,就算是邵深真的想做点什么,也必须先掂量掂量这是在哪里。
所以,只是一个吻。
结束后,景一的一张脸红得能滴血,不敢抬头看邵深,只觉得浑身越发的没力气了。
她从邵深的怀里挣脱开,在一旁躺下,躺下后背对着他说:“你去楼下刘成的房间里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衣服,把衣服换了吧,湿衣服穿着不舒服。”
其实水杯里的水被邵深喝了有一半,剩下的也就一半,被褥上没撒多少水,基本都在邵深的脸上身上。
“没事,暖一会儿就干了。”邵深将外套脱了,衬衣也脱了,光着膀子挨着景一躺下。
躺了一会儿,景一觉得不对劲,一扭头发现他没穿衣服,吓一跳,“邵深你在做什么?!”
她立马坐起来,这才发现他穿着裤子呢,她的脸又一红,觉得自己也真够可以的了,总是胡思乱想。
邵深抱着肩膀,故意身体哆嗦了两下,“衣服湿了穿着不舒服,我脱了晾一晾,景一,冷。”
景一看了他一眼,可以说是在瞪他,这男人绝对是故意的!
既然他要躺下,那她是绝对不能再躺了。
景一将被窝让给了邵深,她拿着他的衣服下楼,外套挂在太阳下晒,衬衣手洗后放洗衣机里脱了水,又用熨斗熨烫了一下,然后挂在太阳下晾晒。
路琪在堂屋的门口靠着,手里捏着一块五香饼在吃,面无表情地看着女儿在院子里做的这一切。
晾好衣服,景一一抬头这才看到门口的母亲,顿时就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叫了声,“阿妈。”
路琪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可这眼神,跟她那会儿看上邵深的是一样的,实际是瞪。
而后,路琪转身就回了屋。
景一站在院子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阿妈这是什么意思。
没一会儿,她听到屋里她阿妈喊了一声,“景一,你进来!”
连名带姓地叫她,就不说这语气了,就知道,她阿妈还在生气。
她以为过了一夜,加之她早晨那会儿又发了烧,她阿妈已经不生气了,殊不知,还在气头上。
景一忐忑不安地来到屋里,她阿爸出去了不在家里,邵深在楼上,楼下屋里这会儿就她跟她阿妈。
她阿妈平日里不说话的时候就有些让人发憷的,这会儿又板着脸,真的让她有种学生面对班主任的感觉,只有一个字,怕。
路琪在堂屋的椅子上坐着,景一在她面前站着,像个做错事的学生等待老师的批评,站得笔直,只是脑袋却垂着,视线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这样站着不知道站了多久,总之,景一觉得很煎熬。
她不知道她阿妈这是什么意思,叫她进来了却又什么都不说。
她这会儿是真心的觉得,要是让她死,就直接来个爽快的,一刀子抹在脖子上,总好过这种精神的折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景一觉得自己真的坚持不下去了,精神处在一种严重紧绷拉伸的状态,随时都有可能“嘭”地一声,全部断裂。
她咬了咬嘴唇,抬起头打算主动出击。
嘴巴刚张开声音都还没有发出来,路琪开了口,声音很平淡,但说出的话却带着极大的杀伤力,“景一,我不管你跟邵深现在走到了哪一步,只要我活着的一天,你跟他都不可能在一起。”
景一的心里顿时就慌乱了起来,像是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头顶,令她无措又沉重,“阿妈……”
路琪没有让她将话说出来,继续用那种杀死人不偿命的语调说:“景一,除非我死,否则你这辈子都不许嫁给他。”
她张嘴闭嘴的称自己的女儿,景一,不再是一一,更不是如景震那样亲昵地叫着宝宝。
路琪后来回房间了,景一就杵在堂屋里,许久都没有动。
眼眶里的泪一圈圈地转着,始终都没有流出来。
景一告诉自己不要哭,哭什么,哭能解决问题吗?
从一开始就知道跟邵深之间的这条路走起来会无比的艰难,甚至抛开她阿妈的这层问题,单单只是她自身的问题就已经是一个很大的障碍。
只是,她阿妈今天的话,说得真的太让她心痛了。
儿女的婚事上升到父母拿着性命,以死相逼的地步,身为儿女的,还能怎样做?
尽管,她跟邵深之间还没有走到少了你,我活不下去的地步,他们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有的只是平淡到不能再平淡的喜欢,可是,她不想也不能在他们这喜欢上,绑架着一条鲜活的生命。
邵深,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