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康坐在旁边神色很得意,而老谢则瞪大眼睛,嘴也合不上。我心想你这老牌商,有什么可惊讶的,无非是这种事发生在你自己身上而已。老谢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一千美金,要收这么多钱!”我顿时没了话说,原来这老狐狸惊讶的并不是他自己中邪和施法过程,而是嫌钱太多。登康可能对老谢已经完全失望,起身走出木屋,上厕所去了。
回过神之后的老谢开始痛哭,也难怪,就这么一个儿子,重病数年,最后还是没能挺过生死关,老谢非常难过。他从上午哭到中午,只在吃饭的时候没哭,可能也是怕呛着,但饭后又从中午继续哭到晚上。把登康给烦的,又不好意思说什么,居然找了两个棉花团把耳朵堵上,出来进去忙自己的事。我在旁边劝了半天,好不容易他止住悲声,可能也是哭累了,慢慢就睡着了。
看到老谢的事顺利解决,我也才把心放回肚子里。我长吁了口气,在木屋外和登康商量之后,决定明天就出发回泰国。而登康说也要去一趟吉隆坡,到时候和我们同行。
当晚下起了雨,我怎么也睡不着,因为老谢又开始打呼噜了,声音震天,几乎要把木屋的房顶都给掀开。我只好来到另一间屋的窗前坐下,慢慢吃着桌上放的一盘红毛丹和山竹。
窗户半开,外面的雨哗哗下,泥土被雨水溅起的味道直往屋里逸进来。本来屋里一直有那种浓浓的奇特药味,现在被水气给冲散了,虽然泥土味也不太好闻,但我觉得总比成天闻药味强。这时有一只毛茸茸的大蜘蛛顺着木条爬到窗台上,可能是被雨水给逼进来的。我比较怕这种节肢动物,顿时觉得浑身发毛,正在想着找个什么东西拨出去,原本睡在隔壁的登康可能也被老谢的呼噜声吵醒,走出房间看到我,就坐在桌旁,点了根香烟慢慢抽。
“你在发什么呆?”登康问我,脸上似笑非笑。我心想可算来救星了,绝大多数降头师都接触过虫降,在他们眼里,虫子就跟哈叭狗一样可爱。比如nangya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当初在贵州毕节,他给全村人下虫降,还喂蝎子让我吃下去,简直就是噩梦,可对她来说完全无感。
于是我指了指窗台,登康侧头去看,当看到那只大蜘蛛时,登康愣了不到两秒钟,突然眼睛大睁,几乎是从椅子中弹起来,我怀疑他的椅子是不是和飞机一样有弹射系统,不然不可能弹得那么远。登康大叫着跑开,冲进卧室去。
本来我还没那么害怕,看到登康都跑了,我也吓得魂不附体,也飞奔着跑开。这时登康拿了一个罐喷雾出来,对准窗台那只已经要爬到桌上的大蜘蛛狂喷液体,喷的时候还躲得很远,扭头闭眼,似乎很害怕。这瓶液体不知道是什么,上面印着很多弯弯曲曲的文字,但味道很呛,就像杀虫剂和中药的混合体。那只蜘蛛被喷了一身液体,还没等扭头逃跑就已经死了。可登康扭着头问:“死没死啊,啊?”
我很吃惊,并不是因为那只大蜘蛛,而是登康的反应。如果随便找出一万个人,里面只有一个人怕蜘蛛,也不应该是他登康,因为他是修黑法的,很多降头师和阿赞都要用这种属阴的节肢动物做原料,他怎么可能怕蜘蛛呢?
登康这人生性顽劣,我觉得他是在故意逗我,好让我感到害怕,让他看笑话。但我觉得很无聊,就算我再怕蜘蛛,也不至于能吓成这德性。为了让他失望,我也很配合地说:“没死,快爬到你脚上了!”
没想到登康立刻把喷剂扔掉冲进卧室,可能是跑得太急,脑袋右侧结结实实地撞在门框上,但他丝毫没停,进屋就把门砰地关上了。我站在外面发愣,心想这登康以前是不是干演员的,这戏演得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