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行完简单的仪式后,将张着嘴的老太太装棺上车,已经是凌晨两点,死者家属开着面包车,因为东北有规矩,殡葬车的时速不能超过四十公里,以免太快而惊扰死者,所以武先生就让家属的车先走,他在后面慢慢开。
在家里去世的人,得先去医院开死亡证明,从该镇子到殡仪馆附近的医院,这条路没高速,只能顺公路开,得一个多小时。武先生又想来老套路,但天是周二,电台从下午就开始休息,他走得匆忙,又忘了带mp3出来,只好无聊地开车。
开到四环边上时,路面平坦,车开得很稳。忽然从长厢车的后面传来一点声音。开始武先生以为听错了,但声音又响了几下,有些像纸棺盖和棺体摩擦的那种响动。武先生开殡葬车几年,每次出车都要帮忙将死者抬进纸棺,对这种声音再熟悉不过。
他回了下头,存放纸棺的后厢和驾驶室之间用一块塑料板隔着,上面有个小窗口,可以横着拉开,驾驶室的一侧有个挂钩能锁上。武先生从车内的后视镜看到,背后的那个小窗口的铁滑门正在连续晃动,似乎有只手正从后厢用力去拉那个小窗口,但被挂钩锁着,怎么也拉不开。
武先生顿时把心提到嗓子眼,他连忙回头,紧张地看着铁滑门。因为走神,再次把头转回来的时候,没看到车已经打歪,朝着路边石就去了,他连忙打回方向盘,但还是晚了一步,右前轮在路边石上轧过去,车身猛地颠簸了一下。武先生能听到后厢中纸棺撞击汽车侧板的声音,他连忙打着双闪把车停住,下车来走到车尾处。
这种事武先生以前从没遇到过,他有几分害怕,心想这是什么意思,我好歹也开了四五年殡葬车,怎么今晚出了这档子事?公路上灯火通明,不时有车来车往,这让武先生多少壮了些胆,他用钥匙打开后厢,掀起厢盖,看到里面的纸棺已经移位,棺盖也被刚才那一下给颠开,斜着搭在纸棺上。
他吐了几口气,弯腰钻进车后厢,伸手刚要把棺盖重新盖到纸棺上,借着路灯映的光,武先生看到里面躺着的那具老太太遗体的嘴仍然大张着,但眼睛也睁着。
武先生这回是真吓坏了,当时他记得很清楚,在老太太家里时,她的眼睛是紧闭的,只有嘴处于张开状态,可现在这眼睛怎么也睁着?只听说过死者眼睛睁开,后来因尸僵消除,还慢慢能合上,但却从未听过闭着的眼睛自己能睁开的。
看到这情况,武先生觉得双腿发软,他在后厢里蹲了半天,才把纸棺盖好,赶紧钻出后厢锁好厢板,再进驾驶室开车。现在武先生开车的心情就不同了,握方向盘的手都在发抖,眼睛总盯着后视镜,总觉得那个小窗口的铁滑门还回再次响起。
紧张归紧张,好在没出什么异常,武先生把车开到殡仪馆附近一家医院,连忙下车打开后厢盖,有医院的人过来抬纸棺,武先生松了口气,心想总算没我事了。进了诊室,刚把老太太从纸棺中抬来,死者家属找到武先生,问为什么老太太眼睛是睁着的。
武先生当然装不知道,说和我没关系,我只管开车。死者家属不干了,在诊室里互相指责,称死人眼睛从闭变睁,肯定是有心事未了,或者有怨气在心里。你说我不孝顺,我说你没伺候好。旁边的医生只好劝解,说这也许是巧合,比如死者死后皮肤和肌肉僵化,导致眼皮被拉开,看上去就像睁开似的,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