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把王飞给惊呆了,他还没说什么,王父从炕头跳到地上,指着我骂:”家里破关你啥事,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儿子?从小到大我都没说过他一句,你算个啥?谁说达妮是次烟,我抽了十几年,就认这个牌子,给阿诗玛都不要!再说了,我都五十出头的人了,能不老吗?头发白那是天生的,我二十岁就少白头,你管得着啊?”
王飞似乎习惯了这种指责,淡淡一笑,阻止他爹继续发怒,对我说:”上次吃抻面的时候,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在没成功之前,很多人都不理解,你也一样。所以你这种人永远也不可能成功,我不会跟你计较,反而我看到你这样的心态更能感觉到一种悲哀。”
我不想再和他争辩,只看着王飞的父母发笑。王母表情很难过,王父却不以为然。王飞说:”今天你大老远来了,就吃完饭再走。”我连忙推辞,说这就走了,出租司机还在村口等我呢。心想还退什么货、要什么车钱,再多呆一分钟我非疯不可。
王飞说:”那就不留你了,让我妈送送你,我还得继续看书。”
走出屋,王母只把我送到院门口,我看到她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王父则站在房檐底下抽着烟,用不屑的眼神看着我们。王母说:”大外甥,我就不多送你了,说实话,没特殊事我都不敢往村外走,村里人都把我们家当成怪物,离老远就开始指指点点。成天有人来找王飞算命,哪是什么算命,都是来看笑话的......”
还没说完,王母眼泪忍不住掉下来了。我不解地问:”王飞看上去挺聪明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一连几年不上班,只拿着千把块钱成天炒股,还认真地当成营生?”
王母叹了口气:”还不都是他爸给惯的,我们家全村最穷,他爸从小就希望儿子能成富翁,出人头地,到时候给他争脸,让我们过上好日子。唉,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享受着了......”
看到王母花白的头发和破旧的衣服,我无奈地掏出六百块钱递给她。王母很意外,没敢接,我说:”大婶,拿着吧,就当是退货的钱,东西我也不要了。这钱你千万别给王飞,扔在股市里就和打水漂一样,没用。”王母这才把钱接过来,眼泪掉得更快。这时我听到从村口方向传来急促的汽车喇叭声,这才想起早就超了十分钟的约定,连忙跑向村口。
司机很不满意:”老弟,你让我等十分钟,这都快二十多分钟了,这不耍人呢吗?”我赔着笑道歉,出租车缓缓驶出村子,朝市区方向开去。
在车上,我闭着眼睛,王飞和他父亲的表情、举动和言语似乎还在眼前耳边。说王飞精神有问题吧,可他思维敏捷,条理清晰?说他是正常人吧,可每句话、每件事都和别人不一样。我可怜的不是他,而是他的父母。但俗话说得有道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王父对王飞的纵容和娇惯,才是最大的元凶,不然王飞也不能落得这步田地。而更可悲的是,王飞父子对这一切居然还沾沾自喜。
很难想象,当王飞父母老得走不动路时,王飞要靠什么来养活他们。而在中国到底还有多少像王飞和其父亲这样的人,只有天知道。
回到家里,父母早就把几个菜做好,坐在桌旁等我吃饭。我心里热乎乎的,心想世界上的父母都最无私,不管儿女是好是坏,是对是错,是优秀还是无能。吃饭的时候,我看到父母鬓边已经有了白头发,心里更加发酸,这口饭竟然咽不下去,生怕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像王飞那样的子女。
从那以后,我暗暗打算,最多再干三年,赚够钱之后就回沈阳结婚成家,让父母好好享受后半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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