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冈即便心中有异议,也不可能说出来。何况王韶的话是他凭着在秦州多年经验的推断,当然不会有什么错失。故而韩冈点头,“机宜说得正是韩冈想说的。”
回到驻地,王韶和高遵裕命人上了饭,吃完后都各自回房休息。而很快,王舜臣也回来了。
“都解决了?”韩冈问着他。
“还有什么好说的。现在寨中都乱做了一片,傅寨主正在火头上,那个小贼撞上来,他当然不会轻饶。”王舜臣一坐下,桌上的饭菜还是韩冈帮他留的。王舜臣扒了几口,又道:“不过也不会真的杀他,毕竟罪不至死,听傅寨主的意思,是打上几十杖,刺配流放了事。”
“傅勍倒是心仁。”韩冈笑了一笑。换作是其他寨堡的守臣,直接就是拖出去砍了。把头挂在寨门前悬着,省得寨中再乱下去。而傅勍倒好,就是在气头上也不信手杀人。
王舜臣也赞着傅勍的为人:“傅寨主人不错,本还要拉着俺和高企喝酒,只是想着明天一早就要上路,还要赶着回来回话,才推掉的。”
“傅勍的确人不错,就是贪杯了一点,不然以他的资历品阶,何至于只能担任个寨主。你以后也要注意点,不要贪杯误事。”
韩冈由于担任着勾当公事一职,又是随时能进架阁库翻看资料档案,秦凤路上大大小小近百名文武官员,早给他了解得七七八八。
比如三阳寨的寨主傅勍,他的经历韩冈便是一清二楚。傅勍在军中的资历不比刘昌祚稍差,过去也颇立过一点战功,本官也升做了正九品的三班奉职。
但就是因为他贪杯好喝酒的缘故,坏了事,很吃过几次挂落。尚幸傅勍在秦凤军中人缘不错,不少人帮他说好话,所以官职没有被降,就是没人再敢给他好差遣。本是能担任缘边大军寨的资格,现在沦落得却只能镇守一个五百步的小寨。
“三哥放心,俺碰到要做正事的时候,从来不乱喝酒……对了,三哥你认识那个被偷钱袋的冯从义?怎么一听到他的名字就追问他?”王舜臣突然想了起来,又问着韩冈。
“只是他姓名与我的一个亲戚相同,所以多问了两句。”韩冈信口答了,又问道,“那个冯从义是哪里人氏,来三阳寨做什么营生?”
“他说他是凤翔人氏,到三阳寨是跟着家里的亲戚来做买卖的。”
“凤翔?”韩冈一惊,一下站起来,急问着:“人呢,他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王舜臣摇了摇头,对韩冈的惊讶有些茫然不知措,“应该还在寨中吧。现在天色晚了,也不可能出寨去……三哥,怎么了,他是什么人?”
“我有个没见过面的表弟,就是叫做冯从义,是我四姨的所生。”韩冈对王舜臣也不隐瞒,“王兄弟你知道的,我外公家就是在凤翔府,李二表哥也是凤翔府过来。那位冯表弟同样在凤翔府。既然今天的这个冯从义是凤翔府人,说不定真的是我的表弟。”
王舜臣一听之下便跳了起来,急着道:“我去找他。”
韩冈看了看外面,天色都已经全黑了。他想了一想,摇了摇头,笑道:“算了,就算今次错过,日后也不是见不到他的。何况他也不一定真是我的表弟,若是误会了反就是个笑话了。今天天色已晚,还是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呢。”
一夜过去,三阳寨内乱势依旧。傅勍没有杀人立威,下手不狠,当然震慑不了寨中宵小。寨中十字主街上时不时因为碰着撞着而引起一番争吵,这让高遵裕和王韶对赶过来送行的傅勍没有什么好脸色。
韩冈为傅勍感到可惜,‘送上门的好机会不去把握,本人又乏决断,也难怪始终升不上去,日后再被降职,也怨不得人了。’
韩冈跟着王韶、高遵裕一起上路,也不去想着他的那位可能擦身而过的表弟。不一日,当他们赶到古渭寨,一个噩耗正等着他们:
“木征、董裕已经尽起大军,意欲为前日托硕部一事报仇雪恨。河州、青渭各部齐齐响应,已经超过了五万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