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基本很顺利,其实说白了大多都是在写罪状,几乎写了满满三大本子,所述宗百十余起,件件骇人听闻,宗宗恶行滔天,祝艺菲在旁侧听着都忍不住心惊胆寒,毛骨悚然,委实不明白这些人怎会如此狠毒,简直不是人性所能忍受的范围。
所有人都知道大限将至,多不在挣扎,却唯有沵颜,十八般大刑伺候之下,却终是咬牙坚挺,誓死要与祝艺菲见上一面。
祝艺菲实在不想再看见他,却无可奈何,想着好歹也算是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就算罪大恶极,所作所为枉顾天道伦常,这样咬着牙不松口,案子始终悬着没有着落也是块心病。
牢房中又黑又暗又潮,尤其是死牢,四四方方的石墙坚硬如铁,冰冷如霜,似乎要将人所有的勇气都消耗殆尽,从内而外折断你的意志,穿透你的魂魄。
死牢大多都是水牢,像是烂泥池子般凹陷下挖开的一方水槽,沵颜半个身子浸泡在水中,脸颊上鲜血如河,一双丹凤眼内双眸迷惑和茫然,一道伤疤自眼睑滑下,在眼角处蜿蜒成蚯状,惨白的皮肤上几乎没有一大片完整的好肉,短短不过十几日的光景,足可以看出这些狱卒对他是有多么的仇恨。
“你见我是想说些什么呢?”祝艺菲坐在牢房前,看着那瘦削的骨架犹如一只行将朽木的老骷髅般,看起来无比凄惨鬼魅。
“呵呵呵呵,我还以为至死也见不到你了”沵颜发出一阵低沉的冷笑,沙哑的嗓音如魑魅魍魉的窃窃私语般,不仔细根本听不清说些什么。
“我不是来了吗?虽然有些迟”心中虽然有些怜惜,可是一想到那些呈堂证供之上鲜血淋漓的案例,祝艺菲又忍不住恨的牙痒痒。
“其实我早就知道”沵颜又低低笑了两声,提高了声音说道。
“你知道什么?”
“你来历不明,定是敌人”
“我与你从来都不是敌人”
“你利用你的容貌哄骗我,罪不可恕”
“真是好笑,你对那些无辜之人做所之事才是罪无可恕”
“你以为你大义?心怀慈悲?哼”
“我不以为,我只是想做便做了,至于别人如何看待我那是别人的问题”
“你到底是什么人”沵颜问道。
“与你们大当家的差不多,只不过我是块石头”
“原来如此,我栽在你手上算不得丢人”沵颜的声音中突然多了丝释怀。
“你见我原来是要解开心中的怨结,那你便一气问个明白吧,我从不跟将死之人太计较”
“那一晚.......”
“不过是只枕头罢了”
“我知道,当挖出那只方枕时我便猜到了”
“我很奇怪,驭兽之术并不是生来就会的,难不成你还有个师父?”祝艺菲这几日闲下来将事情前后想了想,突然忆起韩缪讲的那个黄毛的术士,而这些山贼之中却并无此人,沵颜楚红齿白,发黑如墨,显然也不符合韩缪所述说,再者沵颜曾说他只是被蛇抚养到七八月后,便被人拾了去,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落下了什么重要信息。
“你很聪明,我的确有个师父”沵颜冷笑一声后说道。
“你虽为人身却能操控百年修为的妖兽,再者似乎对我们精怪之类并不惧怕和惊恐,想来定是从小与之有所触及吧“
“不错,不过你想从我这里套出我师父的来历是不可能的”沵颜冷哼道。
“罢了,既然你只是说些无关紧要之言,我在这也是白白浪费时间”祝艺菲站起身来,转身踏上石阶。
“等等,艺菲.......”
祝艺菲没有回应,可也没有停下,脚步未缓,半个身子已经脱离了黑暗,触到炽烈了阳光。
“不要走,你到底........”
沵颜的声音消失在耳畔,祝艺菲站在阳光下深深吸了一口气扬着头将视线放远,只见碧空如洗,缥缈流云如丝如絮,沉默了会便对旁边的狱卒道:“把门关上吧,罪恶的人永远不配见到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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