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在听,黎琦讲的很慢,低沉缓慢的声音,足以听清理解每一个字;她不敢再看他的眼眸,那幽深的颜色会让她深陷;末了,她深深的望进程君佑的双眼,认真的说,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什么水晶鞋,也不会有什么南瓜马车,更不会有防御那么松散的皇宫……皇子与平民——在我们大楚是不会发生那么荒唐的事情!”
“所以?”她不会莫名其妙、心血来潮单给他讲故事来了;程君佑微微侧头,犹在考虑这故事隐含的深意,心里有些模模糊糊懂了。
“所以,我们……”黎琦欲言又止,意思很是明显。
这里面暗示的什么,程君佑总算听得清楚明白。
他的怒火陡然上升,双眼也变得猩红,他狠狠掐住了她削瘦的双肩,满心酸涩不已。
那次,她中了迷药,他抱着她,感觉她瘦的光剩下了骨头,想着她这些年受过的苦,心痛不已;后来,得到她的回应,他欢喜的很,暗下决心:以后,只要是跟着他,就算只是一天,也一定要让她吃好喝好,一定将她养的肥肥的……
一切来不及实现,一切只是昙花一现,美丽的花只绽放了那么一瞬,就迅速的凋零……
她还是那么瘦,人还是原来那么的犟——什么都没改变。
一切只是他的幻觉和一腔情愿!
“这些,是胡进……”说的?
程君佑有种立马抓过胡进,多踹几脚的冲动。
黎琦望着濒临暴怒边缘的程君佑,暗自压抑内心的沸腾,默默将泪水流在心底。
“不用他说,我想的很清楚了——你明白的,你我的身份……”
“认识的时候你不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吗?”
“是,是啊……”黎琦用力的抿抿唇。
可是,事到如今,不能再拖了,该说的话,她要赶紧说完,她简直快要呆不下去了——趁着感情还不浓烈,试试看,能不能……
“我还说过,你出身好,长得又帅,倘若你肯用用心,会有大批的名门闺媛趋之若鹜;反观我,没钱没势,长得不漂亮不说,还任性刁蛮,不知怎么,偏偏你就看上了我?是因为我的与众不同?新鲜?”
程君佑想说“不是”,可想想他们的初识,不正是因为她又狠又辣,我行我素又不懂风趣,这才引起他的注意的吗?
“胡少他们说过,你看待任何事情都淡,没有绝对的兴趣;假如兴致来了,你的热度能保持五天?十天,多的不过各月二十天吧!”
程君佑想,“确实如此”,可这些跟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黎琦看着程君佑的反应,心中更凉,
“那么,现在,我也算是你一时的兴致,你对我的新鲜感能保持几天?让我猜猜,是——半个月,一个月?或者再稍微长一些……”
程君佑本来还有满腹的委屈,听了这话,张张口,欲言又止,眼眸闪烁不定。
的确,胡进他们也这么说;自己最初,不也是这么想的吗?想着,像他们一样,有了可心的姑娘,试着先玩玩再说。
可是,黎琦不是别的什么女孩子,不是一句“玩玩”,过后用银子就能打发的;她独立坚强有自尊,他们相处在一起很舒心;但是,他的确,没考虑过他们以后,或许,以他们现在的情形……
“或许……不是两个月,”程君佑深思着,犹犹豫豫的,不太肯定,“你也喜欢跟我在一起的吧——也许,我们可以相处的时间再长些……”
他低头想着,说的极为认真,黎琦看他的样子,心中一堵,却又凄凉一笑,
“还记得我说过灰太狼和美羊羊吗?食肉和食草动物本就是两个世界——你我的生活悬差太大,让你感到一时的新鲜;等新鲜感过了……你心里也是清楚的吧,以后……我们是没有结果的;就算勉强……门不当户不对,以后在镇北王府那样的地方,我也是无法自处……
“所以,长痛不如短痛,趁我们都没有深陷,程君佑——抽身吧!”
长痛不如短痛,抽身吧,抽身吧!
黎琦的声音像魔咒一样一遍一遍回响在程君佑的耳边。
为什么,为什么?!
我们才刚刚开始,怎么就知道我们没有结果?
那些天,你给我的那些甜蜜,难道都是幻觉吗?
我对你不是一时的新鲜……也许真的因为你的与众不同才吸引的我,但绝对不是一时的新鲜。
不是一时的新鲜,也肯定不能天长地久……
程君佑用力的按压着心口,好像这样,那个位置空空的感觉才会不那么明显。
胡进他们的声音:
“就没见过程少有感兴趣的事情……
“以往的兴趣从不超过十天半月……
“那次狩猎……着实玩了个月二十天啊……
“程少消失这么多天,还以为有了新的兴致……”
言下之意,他程少新的兴致也不过半月二十天,也许有时候可以持续的时间稍长些……最后,终是会放弃!
一语成谶——真的被他们说中了?
难道,这真的是他的本性,只几天的功夫便被黎琦看破了吗?
什么在意门当户对?这就是她所忌讳的么?
他也不想做任何事都没个定性,也不要两人最终变成这样。
从说出那句“喜欢”,他的心就认了真——对她,再不要一时的热度,只想着和她,近些,再近些;两人相处的时间,可以再长久一些……
他抬起头来,伊人已去,唯有心底的空荡……
“黎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