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管事都下去做事,四下无人时,丽娘回笑问:“杨叔怎这样看我?”
“我想起你师傅了。”杨丹臣说,年纪四十左右,风霜早染了他的双鬓,这是多年航海生涯操劳的结果,从身体上来说他已是步入衰老了,惟独眼睛明亮犀利,与年轻时一样精干。
记忆雪藏起来的大地,总有几缕阳光明媚。
“当年你师傅带她来希望港时,还是个黄毛丫头,没多少印象,反是你师傅让人印象深刻……”
记得那天是冬雪初晴,港区卖杂货的窄街上,那个绝色清冷的白衣女子牵着小女孩的手,在一家糖果店门前时,蹲下来问小女孩要吃什么,女子冷清的面孔似很少笑,不太自然,在一瞬很柔和,很美丽……
在他模糊记忆里,似是幼时母亲的笑容,但又或不是,凡人总分不清楚。
丽娘眨眨眼睛,有些感兴趣问:“师傅那时长什么样?杨叔你应和她同辈,甚至可能比她年纪小几岁,但我记得她模样一直很年轻……”
“记不清楚了……”
中年港务官有点遗憾说,现在早已忘记具体容貌,只记得很美,笑容更美:“当时我还是个年轻船长……几乎有种和她打招呼的冲动,但很快压住了跳动的心,我是沿海破落的修仙家族子弟,虽修炼无望,但不是没有见识……看她配的法剑、她袖袍上的三棵青木印记就知道了,那样的女人是为保卫这片希望的热土而生,她不属于我。”
丽娘微微颔,她认同这点,别看青木宗执掌牛耳,但因关键时刻得顶到前线,弟子生存压力照样很大,大部师姐师妹没时间经营感情,很多时与其感情破裂,就不如不投入,多花些心思修行锻炼至少能活久些。
“……之后海上生涯来去匆匆,都没有机会再见,直到四五年前冬防战役时,自己已是十几艘运输船队的领,运送许多援兵参加战役,你师傅自芽州岛而来,真正相互认识,当时一冲动,拉了她的手说起过几次和她见面的印象,心中一些感觉……”
“她很诧异,但没生气,只是抽开手,开玩笑说——你还是第一个敢拉着我手的男人,不过我只喜欢比我强的人,你还不行。”
“瞬间,我有些遗憾自己力量的孱弱,但又莫名欣慰,因她接下来自嘲说,这天下也没有多少男人比我更强了,难怪一直嫁不出去……呃,我说的是你师傅,不是说丽娘。”
“知道…知道,那一年我临近突破没有参加战役,然后?”丽娘催问,她已很久没自别人口中听说师傅的故事了,师叔和长老怕她伤心,都不再讲他们年轻时结伴闯荡冒险的故事。
“和她聊过几次,听她说那一年的东州内6有些特殊,似有异变。”中年港务官叹了一口气,喃喃说:“那一年真不是什么好年,好多事情都这样……”
“记忆里没有别的什么好说,分开时我问她能不能再见面,你师傅笑说,等她回来了再见,就是在这处港口下船,踏上东征的路,剑光消失在丛林的深处,就没有回来……”
听到这里,丽娘脸色暗淡下来,中年港务官沉默下来,不再言语。
印象中听得消息的晚上,自己醉到在酒馆里了,到了第二天卖船队给青木宗,价格很便宜,交换获取了主持这个港口港务的职位。
其实没有多少油水,抵不过卖船队价钱,但他只是放弃一个船长漂泊的心,愿意留在这里罢了,而且愿意给后代留下一个位置。
一晃眼时光就这样过去,现在意气风的青年变成了忙忙碌碌的中年,成家立业,为这片港口的建设而殚精竭虑,而连小女孩也已是阳神真人,她也在为这片土地而奋斗。
许许多多的人聚集在这片充满希望和危险的土地上,没有明确的方向,很多彼此摩擦,还是尽量团聚在一起为生存而奋斗,这是大6得不到的感觉,是他选择在这里而非回大6的原因。
“希望港是个好名字,你师傅这样跟我说,她很喜欢这里……丽娘以后在真君麾下,可要多多努力,还有照顾好自己。”
“嗯,我会的。”
两人没再交谈,冬日金色的阳光静静照着广场,前一代的往事尘埃就这样沉浸在光线中,消失在雪地。
而四面八方脚步声响起,伴着管事们宣传兑换的喊声,闻讯的人群,正自四面八方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