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儿得到姨娘鼓励,眼帘眨了两眨,起身向严鸿盈盈一拜,轻声细语,婉婉道来:“男君,你对我们莫家,对清儿的恩德,清儿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今天清儿便把我的肺腑之言,向您诉说。三年前,清儿第一次见到男君,是在教坊司内。那时候,清儿很害怕男君,怕您侮辱我们,更怕您是来报复我们,不知将要怎样折磨我们一家。可是后来,恩公不但没有伤害我们,反而为了保护我们,把自己的手也弄伤了。那时候清儿便想,只要您能救我们脱离火坑,清儿愿意跟随您一生一世,为奴为婢报答您。后来……后来在慈溪莫家村一见,可是很快又分开了。我也曾听说男君您的故事,有人说您贪心好色,滥行无度,可清儿我知道,男君不是那样的人。您在济南杀了一批贪官,消灭了几十万白莲教匪,又把倭寇也平定了。在清儿心中,您就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可是,男君你却迟迟不肯纳清儿为妾,以至于……以至于清儿差点被那可恶的张大财主给霸占了去。男君,您是不是嫌清儿容貌丑陋,不懂规矩?若真是这样……”
说到这里,小丫头眼圈一红,竟然泪花花开始在眼眶子里转悠了。按照大明朝的规矩,十八岁还没出嫁的女孩儿,简直是剩女了,但清儿长相本自秀气小巧,此刻在严鸿面前这么一诉说,满面都是纯真无邪。严鸿虽则已是采花撷叶的高手,此刻却也不禁感动。看清儿这快要掉泪的模样,要紧道:“清儿,你别乱想这许多。我说过,当初既然把你们一家从教坊司救出来,就要救人到底。你给我做妾,我很是高兴的。所以不立刻纳你,实在是因为公务繁忙,加上要给你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故而不愿意草率从事。你放心好了,这次我江南的差事办完了,就把你带回北京去,禀告我爷爷、爹爹。让你也风风光光穿着红嫁衣过门。”
莫清儿忽地道:“不要。男君,这次听说您下江南,皇上给了您很重要的事儿,要等办完,不知道又到什么年岁去了。男君您在扬州也待不了多久,清儿不想再和您分开!我进不进严府都没关系,穿不穿嫁衣也没关系,甚至,有没有妾室的名分也没关系。清儿敬爱男君,只想快些……快些做了男君的房中人。”
严鸿听得背上汗毛一炸。怎么,这外表清纯的小萝莉,听起来是想今晚马上圆房的节奏?他眉头一皱时,却偷眼瞥见一边刘氏夫人满脸诧异,差点一句“不知羞耻”喷出口。再看看雪艳娘。却是面有得色。严鸿心中道,好你个雪艳娘,不愧是青楼花魁,居然把个娇滴滴的莫清儿调教成这般豪放做派,刘氏不被你气死算她命大啊。想到此,不禁又多瞪了雪艳娘一眼。
清儿虽然被雪艳娘鼓励,但方才说这些话。实在是惊世骇俗,透支了她所有的勇气。说完这一番话,脸早已红的像熟透了的桃子,把头低下去。即使如此,依然浑身颤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又恨不得捂着脸逃进屋去,脚下却一步也挪动不得。她孤立无援,待想要拉住母亲的手,又怕自己说了这么一堆有悖礼教的话。母亲不知如何发怒,于是转而拉住雪艳娘的手,一言不发,只是可怜巴巴地偷眼撇着姨娘。
雪艳娘微微一笑,对严鸿道:“严小相公,咱们莫门乃是武将人家,素来不讲那么多规矩。再说,现在我家老爷过世也快三载了。按照朝廷里丁忧的规矩,说是三年,其实二十七个月就够,此刻也是满了。依我说啊,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夜趁着有酒有花,您……您把清儿收了房吧。”
严鸿看看刘氏,刘氏虽然一脸尴尬,却也没有出言反对。那莫兴祖赶紧把一块鹅肉吞下喉咙,拍手道:“好啊好啊,姐夫,我姐姐等了你三年了,今晚上就喝你们的喜酒!”
严鸿深深吸了一口气。说起来,在他已经定了名分和收用的姬妾中,莫清儿算是唯一一个他并不曾真正想占有的,一直以来,他最初是本着照顾陆炳面子的心情来应对她,后来也不过是为了好人做到底,把这个小丫头当做扶持对象来关怀下罢了。然而莫清儿既然对自己情深至此,严大少又不是什么坚持一夫一妻的典范,自然也愿意分点恩泽给她了。
莫清儿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嫁自己,本来以纳妾来说,倒也确实不必走那么多规矩。但严大少在风流场上,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岂能打蛇随棍上,草草敷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