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炼素来痛恨刘才昔日为严嵩做爪牙,在山东酷虐百姓,造成赤地千里,自然并无什么意愿给刘才报仇。然而刘安送来的物事,连同供称的刘才与严世藩合谋做下的勾当,却一件大好罪状。若能借机扳倒朝堂大奸严嵩,那自然乐见其成。因此,沈炼收留了刘安。
沈衮到此,有些得意地道:“那物事,我听爹爹,有几张刘才和严世藩勾结,和蒙古库腾汗私卖军粮、军械的账目。还有一封严世藩的亲笔书信。爹爹这些年在边塞打探,虽然宣大和俺答的消息多,但对于蓟辽那边库腾汗得内奸倒卖军粮之事,也略有风闻,如今却恰好印证上了。这一回,严世藩在东边私卖军粮,杨顺在西边杀良冒功,擅开马市,这两案合一,定要叫老奸头颅搬家!”或太激动了,不禁又咳嗽两声。
张青砚这才知道,原来梁如飞看到的鬼鬼祟祟之人,多半就刘安。得知沈炼手中竟然握有这般物事,张青砚也不禁暗自心惊。但她毕竟久走江湖,临场机变胜过沈衮何止十倍,当即道:“沈公子,你我师姐前些天离开贵庄,难道邵景邵师兄、龙姐姐,还有曾氏双雄等没有照顾着她?”
沈衮道:“邵大侠只来了半日,便又匆匆离去,要回湖广去见他师父,请教一件大事。便因为夏姑娘离去,龙女侠、曾氏双雄等都寻她去了,如今不在庄上。好在庄中还有雁门派霍振北师傅和王强、郑风、秦沛三位师兄。”
张青砚暗呼侥幸,又宽慰了沈衮几句,并道:“沈公子,妾身此次来访,本想找到师姐些话。可现在师姐既然不在,则我来此之事,公子你万万不可与任何人得知。便对令尊沈老爷、盟主邵师兄,还有我师姐,请都守口如瓶。不然,我两个孤男寡女,在这夜里相处,倘若被流言传开,妾身我的名誉固然坏了,便对公子和老爷,也不什么好话。”
彼时理学盛行,男女之防为大。虽则张青砚江湖女侠,其实没那么多顾忌,但她这么一,那沈二呆子自然忙不迭的答应。心想自己恋着夏紫苏,若被人传言和她师妹不清不白,这事儿确实坏了。当下发誓,绝不透露今夜之事。
张青砚见目的达到,柔声对沈衮道:“如此,二公子快快歇息去吧。但愿此次沈老爷上奏之后,严党垮台,也叫我师姐回心转意,重觅真心人。”扶着沈衮让他躺下。沈衮被张青砚这么一,脑子里晕晕乎乎,便自睡去。张青砚暗自冷笑,移步出门,几个起落,又奔出庄子来,去僻静处与奚童汇合,两人泼开马蹄,直往北驰去。
此时严鸿的大队已经移寨到了距离沈家庄约三十里处。张青砚赶到,也不耽搁,便直入内帐,见了严鸿,将自己从沈衮那里打探的消息,一五一十了一遍。
严鸿听得脸色尽变,手指头叭叭敲着桌子,心里那叫一个骂。都怪便宜老子严世藩,这把柄终于还落下了。好个刘才,竟敢跟我玩这一手,老子不杀你满门……算了,满门都已经杀了。他沉吟片刻,抬头对张青砚道:“青砚,此事你看如何办为好?”
张青砚道:“此刻忠义盟盟主邵师兄不在保安,盟里半数的好手也都出去寻找夏师姐了,沈家庄力量薄弱,倒个机会。不然,等忠义盟大队回到沈家庄,纵然敌不过钦差麾下的兵马,可再要无声无息的把事情了解,却也难了。不过么,这沈炼虽老太爷的仇人,但在本地倒素有清名,也确实做了一些沽名钓誉的好事。能不能下这个决心,就看相公你自己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