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鸿心知此次这事儿没那么容易了结,但表面仍笑道:“沈先生您也是锦衣卫出来的。下官此次虽然有节制诸官的王命,但宣大毕竟乃国朝九边重镇,若是要当场逮捕杨顺,未免儿戏了些。有沈先生这些罪状在,下官回京之后,自当如实面君,另选贤能相代。沈先生,下官这里以名誉相保,只要你给这些罪状是真,决不让杨顺在宣大总督之位上待过端午节去。”
沈炼呵呵笑道:“严钦差,你把沈某当傻子了。你严家与杨顺的关系,自不必我说。我这里把罪状给了你,回头你一把火烧了,却又如何节制杨顺?至于你严钦差的名誉,哼哼,沈某远在边塞,耳目不通,却也没听得严钦差有什么好名誉。”
严鸿见沈炼说话如此不客气,闷闷一气,待要发作,忽然心念一转,又笑道:“既然如此,沈先生,敢问您手中,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证据?”
沈炼面色一沉,旋即昂然道:“杨顺的证据,都在此了。只要严钦差你将杨顺当众逮捕,沈某随后便亲携证据随你进京。若要我先在此把证据给你,却是不妥。”
严鸿又道:“杨顺之事,便这般也使得。沈先生,下官还有一言。您是我岳丈陆大都督看重之人,虽与我父有些不愉快,但彼此都是为了国家。下官此次来查办杨顺,正要倚重先生之才。未来锦衣卫中,先生这等文武双全的志士也是少有。自古冤家宜解不宜结,下官斗胆在此说句好话,先生可否与我严府捐弃前嫌,共谋朝政,彼此为天家出力?”
沈炼冷笑道:“严钦差,我与你父严世藩,又无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我鄙夷他的,不过是欺君弄权,贪赃枉法而已。一班儿朝廷文武,皆在你严府老小阁臣面前如奴婢般摇尾乞怜,沈某偏不来赶你这热灶头。便是你父严世藩,他若肯不再为恶,我何必与他记仇?但他若依旧如故,干那些祸国殃民的勾当,我便要如对付杨顺一般,早晚将他绳之以法。须知天理昭昭,善恶有报,严钦差你若真有孝心,不妨回去劝劝令尊,及早收手,改恶从善,他日不失善终。”
严鸿听沈炼说话越来越难听,心想这人真是无可救药。老子好歹是天家钦差,你就一点嘴上情面都不留?看这样子,指望你和严家说和也别想了。你存心要搞个不死不休的局面,那就随你好了。
他咳嗽一声道:“既然如此,我且回大同,继续查访。待回头杨顺归案,沈先生莫忘前来佐证。”
沈炼微微一笑:“真若是杨顺被拿,我自随钦差回京。这宣大万千军民,乃至天下百姓,怕也要感谢严钦差大义灭亲,为国锄奸。”
严鸿道:“有劳了。沈先生,还有一事相问。有一位紫衣嫦娥夏紫苏夏女侠,我听闻在沈先生宝庄上住,不知眼下可在?”
沈炼脸色又是一变,愣了片刻道:“不知严钦差问夏姑娘却有何事?”
严鸿打个哈哈:“实不相瞒,那位夏紫苏夏姑娘,乃是我的爱妾。不合与我拌了几句嘴,竟而不辞而别。听说有人见她在沈先生宝庄,因此我特来相问。”
沈炼道:“不错,夏姑娘确实曾在鄙庄住过,不过现下已经离去了。她去了哪里,我却不知。”
一边易容的张青砚心念一动,正要向严鸿耳边说话,却听两声咳嗽,有人推门而入。严鸿、张青砚看时,乃是一个青年男子,满脸病容,指着严鸿怒道:“原来害了夏姑娘的,就是你这小奸贼!严鸿,夏姑娘何等神仙一般的人物,竟被你这般侮辱,我恨不能生吃你的肉!”
严鸿双眉一竖,张青砚早起身,将腰间绣春刀抽出五寸,粗声道:“大胆狂徒,敢侮辱我家长官!沈长官,这是何人,怎么这么无礼?夏太太本是我家长官的爱妾,明明是她擅自离去,怎能反怪我家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