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进了衙门,大家分宾主落座,文官武将纷纷前来见礼。先大同巡抚杨选,领着一干文官前来拜见。这大同因九边重镇,独设一巡抚理兵事,与山西巡抚平分秋色,也算国朝一景。武将中都督佥事衔大同总兵张承勋却个熟人,当初济南解围,他便一路领兵官,后来从蓟辽调到宣大,彼此见面,更亲切。严鸿道:“想当初在济南,若不张总戎昼夜兼程,飞师来援,本官不定就要殉城尽忠了。这份恩情,我须臾也不敢忘,张总戎如有什么难处,只管来,我的恩人就杨叔父的恩人,没什么的。这份人情就赖,也要叔父替我还了。”
杨顺笑道:“贤侄的哪里话。什么叫赖啊。咱们一家人,救你的命,就救我的命。张总戎既有这份交情在,那么日后咱们就自己人,有什么需要只管张口,杨某定为你办了就。”
张承勋受宠若惊。当初济南那一仗,靠着杨博指挥有度,打了个大胜仗,张承勋也受了不少赏赐。然则当武将的杀贼立功,本份内事,哪敢因此就以谁谁的恩人自居?他急忙磕头道:“钦差这么,简直折煞末将。那日些许战功,实在不足论。若非钦差运筹有方,济南早已失守。再钦差天纵英才,赛云长胜诸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济南府固若金汤。就算没有我等,您也定能大破鞑军,末将实不敢贪天之功为己有。杨帅待我等,如父母待子女,恩比天高,哪还有什么难处。”
严鸿见这么个铁塔般的汉子,当初在济南见时,喝酒吃肉,一等一的大老粗,拍起马屁来也如此流畅,暗思果然人不可貌相。又有宣府总兵赵卿、山西都指挥鲁魁先后见礼。这几位都宣大一带手握重兵的将领,代表了武将集团。严鸿问道:“大同副总兵麻禄、宣府副总兵马芳二人,怎么不来觐见?”
张承勋忙道:“前者鞑虏寇关,麻将军率兵血战,身带重伤,如今伤势未愈,仍在养伤,故此未来觐见,还望钦差海涵。”
杨顺把脸一沉道:“什么重伤?我们今年里大胜蒙古兵,将鞑子杀的望风而逃。麻将军追杀敌人时,中了几支流箭,本无大碍。只蒙古人箭头带毒,他身带毒创,又不肯戒酒,这才拖延下来。今日不来觐见钦差,实在他失礼,回头让他两个儿子前来领罪,否则休怪本帅军法无情。”
张承勋急忙道:“末将失口,死罪死罪!回头定要麻家兄弟前来向钦差请罪。”
严鸿不想自己随口一问,杨顺就如此大动干戈,看来京师中传此人暴虐严苛,也非无的放失。他打圆场道:“我只随口一问,杨叔父不必大发雷霆。这麻将军既有伤在身,不来也没什么。回头我打发人拿些上好的药物,给麻将军送去。早点把伤养好,才正理。诸位将军在边庭为国鏖战,都国朝柱石,却须保养这有用之躯,为天家效劳。”
杨顺道:“贤侄你为人厚道,可不知这边关的情形。有些骄兵悍将,依仗着一些微末战功,便无法无天,目无上官,若不加以约束,怕再难管束。因此只好平日里多加敲打,免得他们放纵起来,便不好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