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昆仲拿过帐簿只看几眼,便叫道:“爹!那知味轩是您撑起来的,怎么过到了妹子名下。妹子别翻脸,我们不是跟你争,是这样的买卖你可看不住啊。”
陆炳冷哼道:“没错,要你妹子独力来撑知味轩,确实为难了点。知味轩这买卖乃是为父半生心血,将来为父不在了,你们两个狗头难道看的住?在我看来,也只有纯臣能继续维持。给你妹子做嫁妆,便是交给他打理了。还有这酒庄、解库、酒楼,全都给你们夫妻打理。”
陆家昆仲在旁边听着,只觉得有人拿刀在心头狠狠捅了一刀。这京师的铺面,都给了妹子,自己两兄弟将来难道喝西北风?
陆炳似乎看出他们心里想法,哼了一声道:“我还没死呢,哭丧用不着这么早。京师里的铺面给了你妹妹做陪嫁,老家的铺面却归了你们两兄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两人暗想:老家的铺面能和京师的比么?再说,京师里富贵之地,老家那边穷乡僻壤有什么好玩的?想到此,泪珠子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陆炳不理他们,继续道:“花红彩缎,首饰头面,这些都不算稀罕,没什么可说。为父这里,有一副王羲之的真迹,也随你陪嫁过去,贞儿你欢喜不欢喜?”
兰贞道:“女儿自然是欢喜。可是那字帖是爹爹心爱之物,女儿怎么好带走?”
陆炳道:“这副字啊,不是给你的,是给严阁老的。他是当世书法大家,最喜欢临摹字帖,你把这个送上去,他一定欢喜。至于爹么,这字看了这么多年,也早看烦了,正好换一副。”
他嘴上说的洒脱,实际上几个子女都知道,当初为这副书圣真迹,陆炳用计设局,其中牵扯了好几条人命,才把东西弄到手里,绝不像他说的那般无关紧要。现在连这东西都做了陪嫁,为这个女儿简直是贴上了老本。陆家兄弟只觉得眼前发黑,向兰贞乞道:“好妹子,你跟爹说说,给我们留点吧。”
陆炳道:“闭嘴!你妹子嫁过去若是陪嫁少了,不止她没面子,连老夫也无光彩,自然要多给些才是。还有为父在京师附近有些田产,也一并归到你的名下,日后算是你夫妻的产业。”
兰贞看着这帐册,暗道:自己这份陪嫁便是皇亲国戚出嫁也比拟不了,于整个大明朝,怕是都有望拔个头筹。忙下拜道:“女儿多谢爹爹。”
陆炳道:“只要你高兴,一切都好。爹爹便是花多少钱,也都情愿。成亲是大喜事,可不许再耍性子。你要记住,若是严鸿那小子敢欺负你,你就来告诉爹,爹保证动手剥了他的皮!”
陆炳又看了自家俩儿子一眼,道:“如何,你两兄弟还有什么说的?”
陆绎如丧考妣地道:“爹,我俩就算还有什么说的,您老人家肯听么?反正都是您的孩儿,厚此薄彼,我们也没办法。”
陆炳叹息一声:“畜生,你两个终究是不懂爹的一番苦心。不错,我陆家确实富贵一品,然而这富贵是靠为父在天家面前的三分薄面挣来的。他年为父不在了,谁来与你们撑腰?你们在科举上又都没甚出息的,他日就算给你们留下许多钱财,也是怀璧其罪。那班儿清流文臣,越发瞅你们不顺,寻个错字,别说家财保不住,我看连命都堪忧。这严鸿,你等瞧他不学无术,可他破安定门案,招徐海,灭山东白莲,抚佛郎机人,大破倭寇,这种种奇功,他年不过二十余岁,却一一作出,他日前途未可限量。把家财给你妹子,让严鸿看着,你兄弟俩日后也有照应。为父这是狡兔三窟,未雨绸缪,全然为了你两兄弟好,你等却如此不知趣!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