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鸿斥道:“休要胡说!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姐姐,她们姐妹没念过书,不要跟她们一般见识。”
王翠翘道:“我倒觉得花家妹子说的挺对的,是啊,我要是活的太凄惨了,岂不是被汪伊人看了笑话?”她一仰头,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说道:“二位妹子,我想和弟弟说几句贴己话。”
花月仙急忙拉了耿金铃出去,赛昭君已知自己被分给了王翠翘做使唤丫头,纵然心里再多不满,也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总比被钦差转手卖了,或是落到五峰商会手里好。此时进来,收拾了桌子,又送来了香茶。等到赛昭君退出去,王翠翘,起身关上房门,对严鸿道:“兄弟,今晚别走,陪我好么?”
这话一说,严鸿只觉得耳边仿佛响了一个炸雷,本就因为酒气上头有些发红的脸,此刻更是红的如同关公,急忙起身道:“姐姐,你别误会。我没有那个意思,是月仙她们信口胡说,你别往心里去。天色不早,我该走了。”
他起身方走到门前,不防王翠翘已经从后抱住了他的身子,两只如藕般的玉臂盘到他胸前,双峰已贴到了他后背上。此时已是夏季,彼此衣衫都很单薄,贴着身子,严鸿只觉得一阵口干,战意高昂。他强吞了口口水,呼吸禁不住粗了起来。
王翠翘把脸也贴在了严鸿的背上,感受着那宽大的脊背,心中竟是有一种莫名的充实感:“兄弟,徐海在外面花天酒地我不管,但是他如今娶了正室娘子,娶了小妾,而我,则要为她们腾地方,要流落在外。我帮着徐海重振基业,可如今两手空空。只落下那二十个箱笼的钱财,我难道还要为他守着身子,等着他有朝一日把我接回去?”
说到此,王翠翘的嗓音里又带了几分哽咽:“海盗人家没那么多顾忌。男人死了,女人改嫁是寻常事。女人也不是天生就比男人低一等,他徐海今日洞房花烛,享尽风留快话,我难道就该独守空房?我偏咽不下这口气,他今晚做得新郎,我今夜就做得新娘。你若是走了,我就出去,随便找个男人。”
“姐姐……你醉了。”严鸿勉强道。他倒不在乎这种事,可是却怕这是王翠翘一时糊涂。到了明天又会后悔。到了那时候,二人又该如何相处?
王翠翘猛然松开胳膊,后退几步,凄然道:“是啊,我醉了。我是醉了。我如果不醉,怎么会有这种痴心妄想?你是相府贵公子,前途无量的钦差,天子赐字纯臣的人物。我只是个被无数男人糟践过,那等腌臜地方出身,一个海贼家的弃妇。你肯给我碗饭吃,叫我声姐。我就该心满意足,又怎么能奢望你会对我这么一个老女人,有什么念想?是我自做多情,以为还能迷住你这样的公子爷。你走吧,我不能坏了你的名头。”
严鸿回身,见王翠翘泪如雨下。语调凄凉,心中不禁血气奔涌。堂堂男儿,岂能见佳人如此!甚么道德文章,小阎王何曾有过这东西!他猛的上前一步,一把抱住王翠翘:“不对。翠翘!你不是没人要的老女人,你是上天赐下的宝物!是徐海有眼无珠,不能泼出命去留你在身边。若换我,便是跟汪直翻脸,也要护你周全!他不要,我要!今晚不是你留下的,是我趁人之危强占的你,你看!”
他说着,一手扶住王翠翘的腰背,一手抄起王翠翘的腿,将她抛到那牙床之上。王翠翘边挣扎边道:“落到你这坏弟弟手里,我一个孤身女子,还能怎么办?在绍兴的路上,没能给你,今天我就全给你补上。”
帷帐从如意钩上摘下,遮住二人身形,只闻阵阵床板咯吱作响声,身体碰撞声,忘情呢喃声,一室皆春。
舟山岛上,此时灯火通明,热闹喧嚣。在聚义厅内,一身新郎打扮的徐海,已经喝的脚步漂浮,但还是被大小头目拉住灌酒。徐海了不得,今夜可是妻妾同娶,大小双收。汪伊人那模样,五峰岛上有多少好男儿惦记着?便是那绿珠,也是一等的尤物,要不是以往有王翠翘罩着,早被人连皮带骨的吞了。如今这么两个美娘子,都归了徐海,这干头目的心情不一,总归起来不离:羡慕、嫉妒、恨这五字而已。
但是这是老船主拍板的事,谁又敢说个不字?只得化悲愤为酒量,挨个逮住徐海灌酒。汪直也面带笑容,来往敬酒,王宗其道:“五峰啊,这一回你得了官身,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好事,等到过两年手头宽裕些,咱在家乡也得起几座牌坊,再盖几间义学,也算造福桑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