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鸿听戚继光描述连番大战,也是荡气回肠。自己能赶上这末一段收尾战,出力不多而立功不小,可谓幸甚至哉,歌以咏志。他又问云初起:“云兄,先前你带着一百辅兵和二十名台州锦衣卫,就要出城截击倭寇,这却是如何?”
云初起道:“自台勇之乱后,台州城内兵不过千,又分出三百多人去驰援新河,钦差又带一百多人去耿家寨。剩下这些老弱,真被千余倭寇杀奔城下,就算凭城死守,怕也难以挡住一时三刻。然而倭寇既然败给戚将军,又被一路追杀而来,多半是惊弓之鸟。与其等他到了城下,喘息稍定再攻城,还不如我出其不意,击敌半途。真以百人当千人的锋头,自是不行。鄙人的算计是,将辅兵百人,分作二十队,每队带鼓一面,旗一面,引火之物若干,散布在大路两侧林中。待我军接近,一起擂鼓摇旗,同时鄙人亲率二十名锦衣卫,前出数里之地,抄到倭寇之后,扮作浙军前队,作势追杀,使倭军慌乱。这样前后做戏,若能使倭军猜忌恐慌,改道他去,是为上功;若能拖延时日,使钦差所部得以赶回台州驻守,是为中功。若是倭军不曾中计,援军又不曾来,至少鄙人这里百十人一番扰乱,略微牵制,则城中叶太守、韩将军来得及组织军民,撤出城外,避免倭寇洗劫。鄙人更已请乐智乐百宰做好准备,若倭军大队真是近城,而援军又未来,则用库存火药,将城门炸毁,以免倭寇据城负隅。”
戚继光听云初起所说用兵之计,赞道:“云先生如此用兵,大有古法,佩服佩服。”云初起苦笑道:“戚将军。若台州城中这数百人都是将军麾下浙兵,则倭寇千人,混不足惧,也无须鄙人弄这华而不实的花头了。”
如今这台州方面的战争基本结束。除了派出探马打探敌情外,严鸿又修了本章,使人送往京师报捷请功,并把李文藻的事情也一并上报。至于耿少泉的处理,只要等胡宗宪那边的仗打完,由这位浙直总督拿主意就好。严鸿这一番又得了女人,又得了银子田地,也懒得再去为难这条死狗,监狱里倒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只叫人盯死点。别逃走了。至于回头是斩是剐,是坑是绞,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戚继光道:“倭寇本次在台州投入之兵,颇为精锐,也被我等所破。想来胡大帅那边,多半也能得胜。估计过不许多日,便有文书让咱们班师回杭州。”
于是大家在台州,就只剩下休养生息一条。严鸿日日与叶知府、韩将军等置酒高会,夜里就是和两个美女滚床单。有时也出城去四乡,巡行自己名下的田产。戚继光夫妻却不曾浪费时间,每日里依旧带着浙兵。严加操练,更将那新近招募的八十余名台州本地人,亲自授课。过不几日,这八十余人在浙兵队伍里,居然也是像模像样,面目一新。这般认真劲头。严鸿却也有些自惭。
果然过不几日,宁波方面军情传来,说胡宗宪亲率大军,击破陈东、叶麻,连陈叶二人都擒获了。严鸿和戚继光都是大喜。这一番倭寇大举进攻,为首的三股便是陈东、叶麻和辛五郎。如今两人就擒,一人被斩,此次倭患等于已经告一段落了。当即,严鸿把这个消息在军中、城中和四乡传送,更下令大摆酒肉,犒劳军兵。
同时,来人还送了胡宗宪的公文,请严鸿率领戚继光的浙兵回师杭州。同时还送来了对耿少泉的钉封文书,立即处斩!至于耿家家眷,其父念年老,免死,余者男丁皆戮,女子赏有功人为奴。其幼子年方四岁,特予免死。这算是给足了严鸿面子,他的请求全都招办。
当然,以胡宗宪的立场,他也不敢不给严大钦差、严大少爷的面子啊。而所谓有功人,其实还是指严鸿。耿少泉那些女眷本以为难免要沦落风尘,从此迎来送往,没想到靠着花月仙、耿金铃的枕头风,得以幸免,自是感激不尽。严鸿又不是饥不择食,对这些残花败柳毫无兴趣,也不会真带着她们回京师,便让她们还留在耿家寨中,任其自择人另嫁。如果不愿意嫁人的,按月给以米粮养活,但不许有人再来侵凌不提。花、耿二女得以跟着严鸿返回杭州,自知从此身份便与那些女眷不同,说不定还真能抬举个侍妾姨奶奶身份,皆大为欢喜,枕席之间伺候的更是殷勤。
诸事处理完毕,大军开拔返回杭州。为防不测,又留下三百浙兵协助台州防御,至于原台勇留用人员,经戚继光筛选后,又选出五十人,作为骨干培养。有这支人马守城,料来有小股倭寇骚扰,也无妨碍。这支人马来时威风,走时更是雄壮。一来台州百姓士绅夹道欢送,更送上许多钱款米粮,慰劳将士;二来连续大战,兵力未受大损失,走时的队伍比来时人还多了些。
原来曾石方那一众温州武林人士,也跟随队伍,回转杭州。按照曾石方的说法是,耿少泉在江湖上行走多年,结交了不少狐朋狗友。万一他的党羽为耿贼报仇,行刺钦差,这个责任谁担?浙兵能杀善战,这个没有问题,不过对于江湖手段却不清楚,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保卫钦差可不如自己这些江湖人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