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夏紫苏与邵景相识的年头远多于严鸿,更曾并肩作战,浴血杀敌,几番出生入死。邵惊风英雄盖世,武功卓绝,外加那俊美面庞,早已令她将芳心寄托在身上。怎奈邵景当年折剑为誓之事,江湖上几乎无人不知。自己也不敢表白心迹,惟有深埋心底,只盼着与对方能多见上几次就是。
因此,她与邵景是一片真情,于严鸿则是感激远多于感情。只是如今被困孤岛,脱身无望,而严鸿几番恩情,她除了以身相许外,也是想不出其他报答手段。
这一次死中得活,她回忆往事,又生出几许厌倦红尘之心。这岛上一共就两个人,自己早晚也摆脱不了嫁给严鸿的命运。因此,她也只有拼命的挖掘严鸿身上的闪光点,来说服自己,接受这个文武两道,一无所长的仇人之后。
次日清晨,严鸿醒来之后,先来与夏紫苏做了早饭,然后就要去捕鱼。夏紫苏忽道:“严小相公,你今后捉鱼时千万要小心些。若是不好捉就算了,采摘些香蕉南瓜野菜,和着这库房的米粮也能得生。等我武功恢复之后,咱们就不愁饮食。再说,这岛上听你说土地肥沃,那仙人林风囊中又有稻麦种子保存,这库房里的粮食或也使得,咱们回头也开几亩地,不愁活不下去。”
严鸿从未见她如此关心过自己,而且听对方谋划,大有长久在此扎根生存的念头,便笑道:“怎么?你还真想在此长住?放心吧,我这段时间砍了不少柴禾,都堆到这盆地周围的山丘高处。我每天打鱼时,都顺便观望,只要有船来,我就点起火堆。咱们不回大明,难道还留在这当野人么?”
夏紫苏道:“这许多天来,咱们连个船影都没看见,多半此岛远离航道,如何还会有船来?往日都是你给我讲故事,说话本,今日我也有个故事要说与你听。”
严鸿见她今日精神极好,便顺着她的话道:“如此在下可要洗耳恭听。”当即坐在床边,凝神看着夏紫苏。
夏紫苏叹息一声,缓缓道:“小相公可知,我其实是庶出的?”
严鸿闻言摇头,心道:你嫡出庶出,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他娘还是恩养的呢。严鸿本来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对于嫡庶之分看的极淡,不知道对方提这个是要做什么。
夏紫苏接着道:“不只我是庶出,连我爹都是庶出。当年祖父无后,祖母有孕在身,我的大祖母却是心存嫉妒,竟然将我的亲生祖母做主发卖。”按大明的规矩,夏紫苏应该是对夏言的嫡妻喊祖母,自己的亲祖母则称庶祖母。可是她心中对那夏言嫡妻深怀怨恨,无论如何也喊不出口。
严鸿闻言怒道:“那老婆子何等恶毒,就算你争风吃醋,要仗大妇的威风欺压小妾,如何连孕妇都不放过?可恶,可恶。待我回到大明,找皇上讨个令箭,去当面收拾她一番!”
夏紫苏听严鸿这般说,反有些不快,又道:“我那祖母身怀有孕,就被强配了另一个她根本不曾见过的男子,所受的委屈自不必说。生下我爹后,没几年就抑郁而终。只是我那大祖母一直没能生下子嗣,我爹随时有回去继承家业的可能,买我祖母的那人家也不敢对我爹不好,还为我爹娶了妻。只是后来祖父年事日高,眼看绝嗣,大祖母才做主将我爹迎回来继承家业。我爹虽则未出生便被外卖,毕竟有我祖父的天资,后来发奋读书,考上了举人。再加上,我祖父虽然不为自家人牟利,但他毕竟是当朝礼部尚书,更掌翰林院事,自有那一班门生故吏帮扶。因此我父亲以举人为官,居然被委了个知县的实缺。”(历史上为夏言死后,才把儿子接回来,本故事稍加腾挪提前)
严鸿对国朝官场虽不敢说了如指掌,也知举人当官甚难。夏紫苏父亲以举人而能当到实缺县令,这已经是很多举人一辈子的终身成就了。他点头道:“想那夏贵溪是国朝名臣,你也如此文武双全,你父亲必然有才,为这县令也是不枉。”
夏紫苏却面现戚容道:“小相公休要夸奖。若是我父亲不曾做那知县,便也没了这后面许多事情。”
严鸿道:“怎么?莫非是你那大祖母又生了什么歹意?这可不该啊,你夏家人丁不旺,若是害了你父亲,那这份家业可就便宜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