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一会儿,那句圣旨到的宣言,又被连喊几遍,远近老百姓都听得清清楚楚。喊话的倒不是传旨的中官,那些身残志坚的哥们没这么大力气。而是开路的军兵,齐声高喊。须臾,但见一标标,一队队经制官兵,jing神饱满,刀枪鲜明,大红的鸳鸯战袄如同朵朵火云,齐齐沿着大路行来。百姓看在眼中,皆暗自感叹,不愧是国朝jing兵,看这气势,比起咱绍兴府侯指挥手下那些熊兵,强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那胡柏奇胡三公子听得外面动静,要紧又跑出来,从二楼窗户伸头一看,大喜,忙在徐文长耳边高叫:“徐老先生神机妙算,这回我们有救了!”
徐文长却摇头苦笑:“公子,我等是有救了,可胡老大人这也是下了血本。一共三千标营,这一下就派了一千儿郎出来,再加上绍兴城内的人马,胡老大人的家当小一半都在这里了。若此时倭寇真来进犯,督宪手上还有多少人马可用?”
严鸿倒是胸有成竹:“徐老先生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既然汪直有严令,这会儿却不会真有倭寇登陆。”
徐文长道:“严户侯果然高见,然而倭寇组成复杂,便是汪直却也不能担保万无一失。不过事已至此,说也无用。还是准备迎接天使吧。”
说来也是无奈,如今卫所废弛,除了标营及各指挥使的亲兵家丁之外,一般的卫所兵却是难有这般威猛气势。至于俞大猷的俞家军,沿海巡哨全靠他们,自然动用不得。戚继光的义乌兵,尚在新军阶段,犹未练成。这么一来,若是不调动这标营人马,又如何体现天使威风?
却见队伍中间的一骑骏马上,坐着一名身着青袍的宦官,此人名叫刘恭,年纪倒不是太大,生的五官端正,脸孔紧绷,马上功夫瞧来也不错。身旁陪着的乃是本地代理知县,通判秦典。另一旁陪伴的一身武将打扮,生的虎体熊腰,面如镔铁,却是胡宗宪身边标营守备胡魁。身后更有数名小太监跟随。
这传旨中官,按说不算钦差,可是刘恭此刻身负皇命,如朕亲临,脸上也是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说来,此次能出宫抖威风,全靠冯保冯秉笔大力周旋,才给自己谋了这么一个发财的差使。那冯秉笔交代下来的事,可不能有所疏忽。更何况,现在身上还带着胡督宪送的两千两银子呢。
不多时,大队标营士兵,已经沿着绍兴城中道路,直扑云来客栈。前锋人马手持令旗,驱赶阻塞道路的群众。围观的上万老百姓,虽然正是义愤填膺的当口,却哪里能和这些官兵对抗,更何况胡宗宪在江南也是官威赫赫,因而纷纷散开一条大路。
待到人马来到云来客栈门口时,严鸿已然穿戴整齐,在门口跪接。徐海、徐文长等人跪在身后。香案倒不费劲,客栈里找张桌子就行了,接圣旨也没想象中那么麻烦。更重要的是,既然传旨中官已到,还有大批总督标营兵马,料来没有哪个百姓再敢作死朝自己投掷飞行道具了吧。
刘恭到了客栈门口,翻身下马,立地展开圣旨,用略带尖锐的嗓音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今得悉,有江南徐海,年少失教,误入歧途,统带倭寇,屡犯海疆,身虽万剐,难赎其罪。本当严刑惩治,赖其妻王氏翠翘深明大义,劝夫登岸投首,yu效命朝廷,将功折罪。天子不绝人自新之路,特以好生之德,姑贷其罪,准其洗心革面,为朝廷作犬马驱驰,以赎前过。徐海既蒙恩赦,当体天家大德,改恶从善。着令锦衣卫千户严鸿并山yin正堂林养谦,即刻开释徐海,并多教诲,不得违拗。徐海今ri起,即为大明臣民,令其前往海上,招安余部。诸官军民人等,不得以倭寇视之,不得以前罪犯之。然徐海若敢再为非作歹,重作冯妇,则天威震怒,岂容鼠辈偷生?为贤为囚,在尔一念!钦此!
严鸿听得心花怒发,圣旨中不但说了准徐海自首,而且公开叫他去招安余部,还说其他官员不得拿之前的事儿为难徐海,这下,胡宗宪的心也可放下了!他心知,多半是自己那道奏折起了作用,于是恭恭敬敬叩首,高声道:“臣严鸿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