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鸿快马加鞭,无多时到了淳安县城,直奔衙门而去果见衙门口已经摆好了摊位,十几个衙役没jing打采地照着,准备分发赈济来领取的一二等贫民已经排了上百人的队伍看看摊子堆着的“赈济”,这他娘不就是老子昨天送来的礼物么?
严鸿翻身下马,一眼看见海平也在门口,大声喝道:“海平,你来!我送的礼物,可不是给你家老爷发赈济的!”
这一声嚷出来,正在排队的老百姓纷纷侧目海平慌忙迎上来:“严长官,轻声些!”
严鸿放低了声音,却一把揪住海平,不客气地问:“你们到底搞什么名堂!”
海平叹了口气,露出吃药的表情道:“不瞒你说,严长官,别说你才和我们老爷认识就是他那些老朋友以前送来的礼物,也都全用在了本县百姓身上我家老爷说了,他奉朝廷之命来治理这一方百姓,朝廷已经给了俸禄,因此此外所得的一分一毫,都不敢自己收用,不然便是伤廉”
严鸿哼了一声:“他要自个吃糠咽菜,我可也管不着,但我这礼物是送给海老夫人补身子的,有他这么做儿子的么?海平,你快带我去找他!管他什么清官赃官,今儿我豁出去骂他个痛快!”
一边说,两人一边已经进了衙门严鸿扯开嗓子嚷道:“海刚峰,你与我出来!”
却见海瑞如同变戏法般出现在大堂门口,直让严鸿以为这厮是什么深藏不露的绝世高手,只见他面如严霜:“何方匪人,在此喧哗?”
严鸿看他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厉声道:“海瑞,我送来的那些米粮鱼肉,是给你老母补身子的你却如何把它们散给老百姓?都说你是父母官,百姓是你的儿女,哪有说从老母嘴里夺走食物去喂养儿女的!你只知道自己沽名钓誉,却不想想老母亲生活清苦,如何捱得?你这是不孝,如何对得起老伯母的养育之恩!”
海瑞冷冷一哼:“竖子不足与谋,谅你这纨袴膏粱,如何懂得其中道理!”
这话真把严鸿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海瑞道:“你你你你明明自己没理,反拿这话来搪塞!”
却听一人道:“瑞儿,严相公,都莫争了”却是谢老夫人拄着拐棍,走侧门过来
严鸿强忍怒气,上前施礼道:“见过老伯母老伯母,侄儿听闻昨天送的一些粗粮咸肉,本是孝敬老伯母的,却被海大哥拿去分给百姓,不禁有些气愤,失礼之处,老伯母海涵”
谢老夫人点头道:“严相公,你的好意,老身十分感激只是老身素来教导我儿,既然为天子牧守一方,便要上忠君,下爱民自家的祸福甘苦,都不要放在心上我mǔ_zǐ 在衙门虽然清苦,总有口粥喝,朝廷俸米也断不至于没了,更无须缴纳租税可那乡间的百姓,成天田间劳作,还要缴租税,服徭役遇上个天灾人铂便是走投无路因此把相公你送的米粮赈济百姓,却是老身的主意严相公,你送来这么些东西,给老身一人补身子,何如给上百家穷人补身子?前者不过是官绅之间的好意,后者却是实实在在的yin功啊老身这般年纪,多吃一口,少吃一口,又算的了什么?外面那些苦人儿,却是要靠这些东西活命啊”
严鸿见谢老夫人这般说了,那还有什么话?只得叹道:“老伯母的教诲,侄儿领受了只是,这样老伯母自己,不是太辛苦了些么?”
谢老夫人笑道:“老身丈夫死得早,一个人把孩儿拉扯大,惟愿他做一个清官,廉洁奉公,刚正不阿这样,老身就是风餐露宿,也甘之如饴了”
严鸿心道,是我错了,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您mǔ_zǐ 同心,倒要我在中间做了恶人,这都什么事啊他只得拱手道:“如此,是小侄孟浪请老伯母恕罪小侄在驿站还有些事,且先走了”
却听海瑞又加上一句:“严户侯,你下江南的公事到底是什么,海某自不便多问不过若是在淳安本县的公事早了,还请早些离开,免得虚耗官家驿站的供应”</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