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人人是大侠,都有侠骨心思,不用朝廷管制,天下自然安定,但这个瓷器活邱玄笙揽不下,而且后遗症也大,若是一个不甚,就同如今一样,他告诉宁西居前方是悬崖,回头是岸,宁西居也不会理,只会自顾往下跳,动辄不乱,一乱至少就是数甲子的功夫。
但江湖无大侠,人人都是自危心思,邱玄笙不说肯定,至少要比上者要好,而且要乱,有着朝廷管制,也翻不了天,也乱不到如今的程度。即便上者偏向道门的无为而治,后者偏向法家的不殊贵贱,一断于法,邱玄笙数千年遍览百家,到不是认为法家就比道门要高端,只是他觉得法家所说是到达天下安定的最快途径,而道门的清静无为,便是在此之后的最高境界,这才收天下气运于青城山,形成灵脉,藏于数地,卫家一处,吴家一处,青城山一处。
卫家剑阁两位老人便是此用,护着天下气运的灵脉。
可其实邱玄笙见惯了天下所有潮起潮落,云卷云舒,但似乎是忘了一个问题,天下安定,同天下盛世其实是两个概念,两个有着差不多的相同点却又不同的光景。
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这是安定,盛世则是百家争鸣,二者境界不同。
再说当年徐暄,西夏一副夺取天下而称王的霸道卦象,这位年轻重臣又是一副特立独行的权臣样子,待人接物皆是尖锐,犹为自傲,在此之前,二人并未接触过,这当然也是取决徐暄名声不显,等到名声显露的时候,却是一飞冲天,上了青城山,此后邱玄笙找到谢长亭以天下评为由谋了徐暄,说是为了心中那股气,其实也有这方面不可说的原因在内。
徐暄当权,下药太猛,不仅江湖受不了,满朝文武也受不了。
不过如今说上太多也无大用,宁西居一剑之下,数千年的心血就此毁于一旦,邱玄笙两颊微颤,手掌微抬,半晌之后又是放下,重重叹了一口气。
眼下如此,他也唯有去收拾残局了啊,亡羊补牢?真要到了亡羊补牢的境地,那就晚了。
老人牵着小孩,也不管这个始作俑者,径直走到齐红尘的身边,伸手捋了捋鼻息,微乎其微,老人微微躬下身子,正要将人搀起。
又有一人负手踩云而来。
宁西居抬头望着天上之人,眼神迷离,像是失忆了一般的茫然,但又觉得认识。
老人停下手上动作,转过身子望着来人,脸上闪过一股久违的欣慰神色,苦笑说道:“你来了?小师弟还好吗?”
吕清只是点了点头,不知道回答的是哪一个问题,又或者两者都是。
接着吕清便将视线投放到宁西居的脸上,声音不大,却让宁西居身体为之一振,“宁侍诏,可还记得寡人否?”
宁西居苦涩抬头,难以置信的望着来人,盏茶功夫之后,这才开口说道:“罪臣宁西居,见过王上。”
吕清却是不理,也像没有听闻过宁西居做的丧心屠城之事,反而遥声说道:“宁先生,寡人此来,尚有几许疑问,还望先生解惑。”
宁西居平和说道:“王上但讲无妨。”
吕清微微闭眼,几千年未曾为君,可是骨子里那股九五之气却是货真无比,声音悠长说道:“今知者不以言谈教,而慧者不以藏书箧,皆为名利仕途,寡人当如何?”
宁西居不假思索回应说道:“事者为也,为生于时,知者无常事;书者言也,言生于知,知者不藏书,当阖天下而烧之。”
吕清闭眼再问:“上下一日百战,臣之所不弑其君者,党与不具也,寡人当如何?”
宁西居仰头说道:“欲为其国,必伐其聚;不伐其聚,彼将聚众。当阖羽党而杀之。”
吕清又问,“君无为,法无不为,出于法,归于道,而今法已行行,寡人当如何?”
宁西居轻言说道:“赏罚刑过于众人,以刑法之严,立王道之威。”
吕清缓缓睁眼,望着当下之人,声调徒然提高,“先生功过于朝,而今天下将安,却弑万民,毁朝野之根基,寡人又当如何?”
宁西居心平气和,闭眼说道:“王道于行,天子犯法与庶人同罪,应昭示天下,车裂于市。”
吕清拂袖而立,寒声说道:“寡人闻道,请先生上路!”
声如九霄而来。
ps:一天事比较多,又到毕业季,书可能更新慢,但还是那句老话,不会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