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端着碗筷,听到这话怔了一下,吃了口饭,“冯年这孩子,是个能吏,要不是摊上我这个糟老头子,如今怕也在京里有个一官半职,当年他过来求学,我也没想到仅仅一次赠书的举动,就能让他在这凤城甘愿当二十年的知县。咱们还不了这个恩,但也不能当个恶人,害了这孩子不是?”
老妇人微微叹息,她怎么不知道他的言外之意,前些年冯家长子偷偷入门,说了许多话语,其中便有上官让他升迁的意图,别再痴迷这一城知县,一个鸡头再是五彩,那也只是鸡头,劝他做一次凤尾,说不定有朝一日真能飞黄腾达,那就不是凤尾了,只是可惜,被冯年婉拒了,说是喜欢了凤城这地方,当了十多年的知县,不舍得走,说完这些之后,冯家长子便起身告辞。
老人不傻,即便二十年不问世事,可这些不入流的东西也都知道,冯年念栈不走,当真痴迷于一城一知县?当年要不是他觉得此子抱负甚大,也不会赠书与他,摆明了就是有牵挂,而这牵挂不言而喻,便是自家二人,只是局能看清,却又无能为力,而后有次冯年差人送物什上门,谢而不收,下人去而后返说道,若他再不收,冯大人可是要亲自上门。
唐府这潭水,趟过的都遭了殃,若不是冯年只是个凤城县令,这种不入流的小官小差,人微言轻无人管而已,不然怕也是调任到了哪个不毛之地,要么就是削了功名,若真是上门了,这事可能就瞒不住了,老人这才叹息收下,只不过却用之有愧,几年来,将收到的衣物,文墨东西皆是放在客房内,动也不动。
老妇人见他发呆,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偷偷抹泪。
老人闻声回过神,瞧见这副场景,没说什么类似妇人矫情之类的埋汰话语,反而习以为常的拍着她的背,安慰说道:“好了,都二十年了,还念念不忘?吃了饭,早些去休息吧。”
老妇人轻轻闭眼,像似傀儡般的张嘴,闭嘴,咀嚼,吞咽。
徐江南早之前积攒了近二十年的怨气,到了此刻,不说烟消云散,但的确是开解了大半,江湖都说恩怨之后,仇者快,亲者痛,徐江南虽说后者少,而且很大一部分归结于两位老人相依为命二十年的心酸生活,但无可厚非,也无法否认的就是这两样心情,他都兼具。
尤其是在见到灵牌上写的字迹之后,“故女徐唐氏瑾儿之灵位。”
徐江南转过身,背靠柱子,闭着眼,大口呼吸。
良久之后,这才准备转身离去,只不过才踏出一步,便踩到枯叶之上,莎莎作响。
“谁呀?是不是肖管事啊。”语音平和,波澜不惊,十多年无人问津,近几年入过唐府的也就冯年府上的肖管事,唐姓老人自然也是有此一说。
唐姓老人没听见回复,站起身子正想着出门瞧瞧,却发现门口站着一人,他眯着浑浊老眼,想看清楚来人的相貌,还没开腔,便听到面前人石破天惊一般轻言说道:“我姓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