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家待了一个星期,他又坐飞机去其它城市,天南地北,走走逛逛又去下一地。
谷 转眼之间,顾禾回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半个月了。
他去了多个城市,很多地方。
他整个人静了很多,也不知道心网幻境是否能范围这么广、维持这么久。
他又回到江海市,小禾心理咨询中心又开门了,服务上门来的客户,上班,下班。
一天天地过去,顾禾仿佛找回曾经的生活节奏,失去的安稳与未来恢复了。
一个月时间,流光城的一切都变得很遥远,越来越像是一场梦。
经常莫名的既视感,经常的似曾相识,但最后又一无所得。
只是,真的是这样吗,真的就这样了吗……
那个身着黑色皮衣裤的身影,每天还是一次次地浮现在他的心头。
这一天,顾禾没去自己的咨询室,而是到了另一家心理诊所,去找他求学时认识的一位师姐前辈梁佳惠,大家都叫她梁姐。
梁姐不但学历高,还从业多年,又有精神科执业医师资格,在医院精神科工作过,后来与人合伙开了心理诊所,是个有真本事的心理师。
“小禾,你觉得自己怎么不舒服了?”
这时在梁姐布置简雅温暖的咨询室,顾禾往一张供客户用的软皮长椅躺下。
他之前在电话里没说清楚,只说自己可能出了点精神状况。
梁姐坐在旁边的办公椅上,没披会让客户紧张的白大褂,就普通衣服,她长着一张让人感觉亲切的圆脸,为人也向来和气。
“梁姐,我想请你催眠我。”顾禾认真地说,“我感觉自己失去了一些很重要的记忆,我想你帮我唤醒这可能的内隐记忆。”
他想过了,先不管是不是幻境,如果他的人格魔方还完好,里面有些信息应该只是被屏蔽,其实还在那里,就在他的人格记忆深处。
包括他的超凡程序,控制台,残缺的密钥程序,甚至是薇薇安的那份人格原料。
只要有什么被唤醒出来,那他的超凡能力会不会恢复,幻境会不会出现裂痕……
至少,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他试过自我催眠,却无法完成,催眠往往很靠心理师的引导。
不管梁姐是不是幻境的一部分,现在也只能折腾试试了。
“催眠,失忆?”梁姐有点惊讶,“你还记得点什么吗?”
“这样说吧,我感觉自己去过另一个世界,记忆是很清楚的。”顾禾还是很认真,“脑子里有在那里装进脑子的信息,但现在找不着,我想找回来。”
他知道,真的知道,自己这样很像是精神分裂。
“信息?”梁姐听着,“不只是经历,还像是放进电脑里的文件之类?”
“对。”顾禾顿时点头,这就叫专业。
“小禾,你有没有去医院拍过片子……”梁姐又说,也是很认真:“就是检查颅脑有没有损伤,因为一些生理性损伤会直接导致记忆的错乱。”
顾禾倒真的没去医院拍过片子。
虽然知道梁姐这仍然是专业的考虑,他还是恳请道:
“你就当我是说真的,帮我一回吧,不行我就去拍片子。”
“好,好吧。”梁姐笑了笑,拿他没办法的样子,一边起身去给他接上医用设备,一边道:“我不评价你的记忆,我只帮你找出来。”
顾禾明白梁姐是想他放松下来,别管她是什么态度,因为他应该觉得她不会相信。
这个世界也有心理学设备,与炼金、血肉无关,用电。
有心电监护仪、erp事件相关电位脑电仪,gsr皮肤电反应放大监测器。
梁姐都给他贴上电极片,戴上头罩,让他有点感觉自己又回到那辆货车上。
回来这边一个月了,真不知道时间是怎么换算的,流光城那边……
顾禾边想着,边告诉了梁姐一些关键词,这是翻找内隐记忆的航道:
流光城,鱼塘,洛娜-卢德,罗顿-卢德,薇薇安……
“心率有点快。”梁姐看着监护屏幕的数值与线条,“小禾,放松,再放松。”
顾禾又作着深呼吸,让心率平缓下来。
“小禾,最近有没有看什么电影?”梁姐开始跟他聊天,却发现心率又升了上去。
“有,一部爱情片……”顾禾说道。
但梁姐需要他处于一种绝对放松平静的状态,马上就换了话题。
就算有科技设备辅助,催眠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也许流光城的心理医生能做到,但在这边,心理师和催眠不像影视中那么夸张。
心理师不是读心人,被催眠者也不会变得迷迷糊糊。
大脑是始终保持清醒的,只是正常的计划功能下降,精神高度集中,注意有高度选择性,对外界刺激不反应,对催眠师的一切要求却极端敏感。
心理医生就是凭这种状态,一步步地引导被催眠者的意识活动。
但首先,愿者才能上钩。
虽然顾禾很想自己马上进入催眠状态,可就是放松下来这一步,就花了很多工夫。
梁姐似乎随意地跟他谈着各种话题,谈大学,谈家常,谈与他无关但他感兴趣的事,如果是普通人,可能十几分钟就行了。
而这次,梁姐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顾禾才渐渐进入一种心境。
脑电波监测器上,走出的线条已是催眠状态。
“那么,小禾,我们现在往你的潜意识里找一找。”梁姐声音轻缓,“看看你忘掉的记忆和信息是什么,保持放松,听我的话去想象就好。”
“嗯……”顾禾应道,找出来吧,我想找出来,我想弄清楚怎么回事。
“周围一片漆黑,你就在漆黑之中,但你看到前面有光亮,你慢慢地走过去。”
梁姐的话声非常轻柔,就像她并不存在于旁边,而是响在他内心的声音:
“一步一步,那边有一道门,光亮就是从门后面照映进来的,那后面就是你隐隐约约有感觉发生过,但怎么也想不起来的记忆。
“你慢慢走过去,走向了那道门,走出去……”
顾禾闭着双目,呼吸平缓,感觉前方真的出现了一些朦胧光亮,一扇红门。
他一步步地走过去,走出红门,走进了光亮里……
……
你叫顾禾,你是家中的独子。
你从小就是乖孩子,学习成绩好,为人礼貌乖巧,不用父母操心。
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你考上了一间好大学的心理学系。在学生时代,你也曾经朝气蓬勃,满腔热血,看不惯任何老朽,对未来充满着希望。
大学毕业出来社会后,你渐渐变成了一条咸鱼,却也通过自己的努力,开了一间心理诊所,但在你的心里,总感觉缺乏着什么,是梦。
不知道从哪天起,你失去了梦,失去做梦的能力,什么梦都做不起来了。
这并不只是思想状态,你睡觉没有梦境。
你担心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去医院做了各种检查,但没有一个医生能解释为什么你不再有梦,你听说枸杞水安神助眠,开始喝枸杞水。
但你的情况并没有改善,你越是想去做梦,梦境越是没有。
你每天都睡不好觉,你觉得头脑里空了一块,你慢慢开始感觉,周围都很空白。
你看不到自己视线之外的世界,不是凭影像、图片等其它媒介,靠你的眼睛你看不到,没人可以看到,你不知道世界是不是在5分钟前才生成出来的,没人可以知道。
你越来越怀疑这个世界存在的本质,你开始疑神疑鬼,你真的存在吗?
不知道从何时起,你迷恋上了漩涡这个图形,一圈又一圈,仿佛诉说着本质。
你开始到处寻找漩涡图形的事物,你也对它们进行拍摄,不管是头发、电线、水流、古董花纹……只要是漩涡,都进行拍摄。
5月20日这天,你在用电脑工作时,又一次打开自己的漩涡研究文件夹。
你看着一张张漩涡的照片,那些图形就在电脑屏幕转动,一圈又一圈。
直至,你打开一个克莱因壶的照片,那也是个漩涡,转,转,转。
你越看那个克莱因壶,越感觉自己也转动起来,越感觉屏幕里的漩涡真的存在。
你抬起了手,触碰着了屏幕里的漩涡,你好像受到一股电流的冲击,你所有的神经沸腾起来了,你看到大脑皮层是漩涡,神经也都是漩涡,周围一切都成了漩涡。
你突然发现,自己钻进了那个克莱因壶里,又冲了出去。
然后,你睁开了眼睛,真正地第一次睁开眼睛。
你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营养舱里,全身由营养液浸泡着,头上连接着很多线路,周围还有很多这样的营养舱,但只有你醒来。
你发现,你是个“幻境族”的成员。
你从出生起,就在幻境里长大,你叫顾禾。
你跌跌撞撞,慌慌忙忙,离开了幻境族地下室,你发现自己在荒野之中,你不知道那是哪里,你走了很多路,遇到了一群人,你告诉他们你叫阿鸣。
那些人告诉你,这是在流光城的城外,是野狗聚集的“野狗区”,虽然这个区并没有被流光城承认,也没有什么建筑设施,有的是流窜聚集的野狗。
你在野狗区就这么活着,一天又一天。
直至,有个好心人说可以带你入城,给你安排身份,安排工作。
你虽然也防备,但很多人都跟着去了,你最终决定抓这个机会看看。
你们坐着一辆大货车,偷渡进了流光城,其实路上就没什么关卡,你们直接前去了一个叫歌舞伎町寿惠街的地方,你们进了一个游戏厅。
游戏厅是游戏帮的地盘,游戏帮的老大叫壮哥。
你们诱惑你们玩游戏,诱惑你们花钱欠债,但你跟其他野狗不同,你有在幻境里学成的见识,你知道这是个杀猪盘骗局,你们是一些韭菜,所以你一直避免花钱。
你也找着机会逃离游戏厅,但壮哥他们把你们看得很紧,想跑的人都被暴揍。
又一天,壮哥把你们都聚集起来,说要你们还债,不然把你们卖掉。
你跟壮哥起了冲突,被游戏帮的肌肉男狠揍了一顿,你很痛,你也已经知道流光城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开始怀念幻境世界,你不想再当阿鸣,你想当顾禾。
又砸下来一拳,你失去了意识。
当你重新睁开眼睛,你忘记了一些事情,忘记了无梦,漩涡,幻境族……
你不是阿鸣,你是顾禾,你八成是穿越了,两成是疯了。
一个叫彩音小姐的女人出现,说是挑选什么人才,你决定抓住这个机会脱身。
你也抓住了,只是那个女人告诉你:
来跟我当牛郎吧,当牛郎绝对是年轻人的一条好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