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童已是急忙地从大鞋子跳开去,把这对鞋子一抓到手中,来不及穿回那双破拖鞋,光着双脚就往小巷里头窜去,回头一看,叫上同伴,“走啊!”
她不是特别清楚为什么要跑,但记事以来,人人都说遇到这种情况要跑。
大孩子这么说,街上的人都这么说。
不能被那些人抓住,那些是银行的狗腿子……
“肥米!森子!”星童这时不禁大叫,脚步没停。
她看到两个愣了神走得慢的同伴被身形高大的半装甲制服警察捉住了,他们动弹不得,像老鼠被网笼罩住,只能任人提着,被扔进了一辆运输车里。
迈克跑得快些,只是也没她这么快,被一个警察的一条机械臂迅速伸去抓住。
星童心头更加懵了些,但还在继续跑,离开街头那片喧嚷。
她光着的脚丫子被小巷地面的沙子、碎石和不知道什么垃圾不断刺着,几乎拐了脚,但她没有停下来,冲过小巷到了另一边,却见这边街道也是警鸣声大作。
星童朝左右瞅了瞅,就又抱着运动鞋,光着脚,往一个方向跑去。
街上到处混乱着,有些阻拦的帮派分子、流浪汉被警棍打倒,也被抓上车去。
夜雨开始下了,打湿了人们的面孔,也迷蒙了街边霓虹招牌的光亮。
雨也落到摔角帮的大仓库,仓库上空打开了雨棚,任由雨水飘落擂台和观众席。
又是一场带刺铁丝电流爆破死亡搏斗赛,围在擂台边的街狗观众们激动地高呼,四个摔角手正僵持不下,身上都已经遍体鳞伤,血与雨水混流。
摇滚乐声亦在响着,拳佬的高亢歌声仿佛还在这里游荡:
我这里有些好看,保证给你一个精彩夜晚。
这世道动荡,这人心不安,虾仁炒饭,才他妈的香!
……
迈克、肥米和森子都被特勤警察抓上了同一辆运输车,不算宽敞的后车厢里挤了几十个的流浪儿童,脏乱的衣服和头发,让难以流通的空气臭哄哄的。
车厢的铁板没有车窗,他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只能隐约听到混乱声响。
随着时间过去,被抓上车的小街鼠还在不断增多,挤得每个人转不过身来。
众人面面相觑,都没有怎么说话,也有些小孩在抽泣。
“我们怎么办……”森子害怕地问,向来不是拿主意的那个。
“咱们有机会就溜……”迈克瞧着周围的小孩,“星童跑掉了,有人跑得掉的。”
“我在想,他们是警察。”肥米挠头,“我们去福利院,能吃饱饭吧?”
三人嘀嘀咕咕了几句,谁也说不准,渐渐也沉默下来。
没有警察再来跟他们说话,过了好一阵子,运输车开动起来,车队驶离街头。
几十个孩子就这么挤在小车厢里,乱七八糟,颠颠簸簸,有人一直哭,有人睡过去了。车队驶一阵,停一阵,不知道驶了多远的路。
当迈克他们被赶下车,下来是在一片厂房,天空虽然阴沉沉,却已是白天了。
周围有好些同样款式的运输车,从车上也被赶下来一群群的流浪孩子,有男有女,有大有小,他们环顾着周围的厂房建筑。
路上有大货车来往,一些身着蓝衣制服的大人匆匆走过,看都不看他们。
迈克是认得几个字的,跟这个学一点,跟那个学一点。
这时候,他看到一辆驶过的货车上有涂鸦着“歌舞伎町”,还是在歌舞伎町吗。
“不是去福利院吗……”肥米茫然嘀咕,“这里能吃饱饭么……”
他们这一大群孩子马上就被一队蓝衣的工厂大人驱赶着走向一个铁棚仓库。
之前的警察都不见踪影了,但这些大人也是手拿着警棍,神情严肃,其中带队的那个中年男人看着这些懵懂街鼠,沉声道:
“这里就是福利院,福利院不白养人,你们要在这里工作,自己养活自己。”
迈克只能跟着大队走,找不到逃跑的机会。
街鼠们就这样被驱赶着分成了男女各一队人,分别进了不同的一个仓库,都脱掉脏衣服,被水炮冲了冲身子,然后便穿上一套小码的蓝色工厂制服。
紧接着,两队人重新会合,被赶到附近的一个大车间里,叮叮哒哒的声响不断。
迈克四顾着周围,一张张拼着的机械工作台,还有很多他叫不上名字的东西。
那个带队中年男人说他们将在这里先学习怎么工作,都是些很简单的流水线组装活儿,只算是个智障,重复几遍都能学会。
迈克、肥米和森子,以及其他孩子,懵懂地默默看着几位师傅的教学,还有已经在福利院工作了一段时间的大孩子的演示。
怎么把一些既定的电子配件从机械工作台的这里放到这里,就几个步骤,组装成了一台台的电视机。
这个车间里,只有一条流水线是用于教学,其它的流水线都在生产。
每一张工作台旁边都坐有一个蓝衣服的童工,他们低着头,稚小但粗糙的双手不断重复着配装操作,面孔上毫无表情。
在车间四周的铁棚墙上,到处涂有着几行颜色醒目的标语:
【ちゃんと働く,未来は君の手の中にある
work hard,the future is in your hands
好好工作,未来在你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