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远朝脸色铁青的骑着马缓缓而行,天气依然寒冷的能冻住人的鼻涕,但他却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就连他坐下的战马都低着头,百无聊赖的从鼻子里喷着热气。
他身后,是一千看上去同样无精打采的骑兵,落魄,颓丧,毫无斗志。
这支队伍速度缓慢的行进在原野上,北风中,他们显得那么无助而凄凉。这是一支失去了灵魂的jūn_duì ?是的,因为不需要仔细观察你就会发现,这是一支没有军旗的队伍。一千多人的马队行进中总会发出嘈杂的声音,可是偏偏看上去队伍行进的寂静的可怕。一支连战旗都丢掉了队伍,和一个人失去了灵魂毫无区别。
任何人看到这支队伍,生出来的第一印象应该都差不多,归结于四个字的话那就是死气沉沉。
但是!
如果你观察的够仔细的话,你会发现这一千多人的骑兵队伍虽然看起来狼狈不堪,但是没有一个人丢弃了兵器。有的人低着头坐在马背上一遍一遍的擦拭着手里的横刀,那刀亮的如同静夜中耀眼夺目的闪电。甚至每一个人身上都背着硬弓,箭壶中的箭插得满满的,在得胜勾触手可及的地方,还有一根锋利能轻易刺穿两层皮甲的马槊。
没有军旗,但他们的武器装备竟然整齐到令人震惊!
是的,他们的低迷,他们的落魄都是装出来的。当然,这一千多人的队伍中只有一个人是真的很凄凉,很落魄,那就是黎远朝。因为这一千多人的骑兵,根本就不是他从清风山上带回来的兵!
花三郎骑着马走在黎远朝的一侧,他将擦的雪亮的横刀插回刀鞘里,侧目看了看低着头不住叹气的黎远朝,被对方那种认命般的无奈逗的笑了笑。但笑容只在他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就消失不见,他的脸上就再次恢复了那种面无表情的凄然。
看起来,他们真的就像是一支战败了的逃命回来连战旗都丢弃的了败兵。
刘凌给了黎远朝选择的机会,但这只是一道单选题,所有的选项其实都代表着一个意思,那就是服从。如果黎远朝选择了抗拒的话,那结局注定了只有一个。正如刘凌反问程义厚的那句话,我是一个善人吗?他不是一个恶人,但同样不是一个善人。黎远朝总之还不算太笨,他知道如果自己想活下去的话其实只有一条路能走了。
他在黑旗军的对手程杰选了另一个答案,所以程杰死了。两万人马被汉军近乎全歼,黎远朝到了大商河畔的时候,程杰麾下的兵还活着的,都被捆成粽子一样丢在帐篷里堆成一堆。黎远朝踏步走出中军大帐的时候,他看到了一队一队汉军押着黑旗军的俘虏往大商河边走去。
“服从,或者死!”
一群俘虏被推搡着站在河边,然后一个汉军将军走过来站在他们身后大声问话,服从,或者死。倔强的人,高傲的人依然站立着,且高昂着头。认命的人,懦弱的人则跪了下去,用行动表现自己的臣服。然后,昂着的头被砍下,干净利落,不曾带着一点怜悯同情。
六千多战俘,除了第一批有人选择死亡,剩下的人颤抖着跪了下来,匍匐着身子,额头顶着冰冷的大地。
“其实不需要你们做什么,只是要你们服从。”
那个下令杀人的汉军将军悠然的说道。
似乎,岸边那数百具无头尸体并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
“你们都会得到自由,全部!”
他看着那些露出诧异表情的黑旗军战俘,微笑着说道:“你们记住,你们之所以能如此轻而易举的活下去,是因为你们选择了服从我的命令,所以我给你们活命的机会。当然,你们还可以回到黑旗军,回到萧破军手下拿起武器再次抵抗拼争,但我保证,你们的结局一定是死,很凄凉的死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淡,但平淡中透着一股强烈的自信。
没有人怀疑他话语的正确性,因为匍匐在地上的所有人,在不久之前都亲身经历了一场刻骨铭心的战败。汉军只用了两千骑兵,两千,就将两万黑旗军打的支离破碎。列阵在前的三万汉军,从始至终就只有两千人马参战!
那些快如闪电的战马,那些锋利之极的马槊,那些面甲后面冰冷的眼神,还有那些机械般精确的杀人手段。
那两千北风一样冷冽的骑兵啊,简直就是来自地狱吞吐着地狱火焰的恶魔!
两万黑旗军,在两千汉骑面前,脆弱的就好像冰雕的玩偶,只需轻轻一碰,立刻就变成一地的破碎残渣。程杰的指挥中规中矩,没有任何致命的失误,但即便是这样,在汉骑那让人绝望的穿插,迂回,分割,剿杀之后,黑旗军的士兵们再也没有了战斗下去的勇气。
所以,他们知道,即便自己再次拿起武器反抗,下场仍然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