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股还没有坐稳,却忽然听得西首一名男子的声音说道:“稼轩老弟,你来得还真是神速啊,我派人给你送信才不过几日,你居然便将我给追上了。”柳靖阳听这声音竟是十分熟悉,偷眼一瞧,见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想要前去找寻的虞允文。柳靖阳本想立即前去相认,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如今这副模样,就是前去相认了,虞大人只怕也未必就能立马给认出来,不如暂且稍待片刻,等到有合适的机会再去相认。想到这里,当即不动声色,装作若无其事的坐在一旁。便在此时,却听得那青年男子的声音说道:“辛某自收到虞大人的书信后,心中好生感慨,恨不得立时便能与大人相见,因此这才连夜出发追赶,还好终于赶在大人入城之前将你给追上了。”
柳靖阳听那男子说了这话,心道:“这青年自称姓辛,虞大人又叫他稼轩老弟,那这人的名字便应该叫辛稼轩了。”正在思忖之际,酒店里的小二却忽然走了过来,说道:“客官,敢问你是喝酒还是吃饭。”柳靖阳心中寻思:我现在身上一文钱都没有,一旦点了酒菜却哪里去拿钱来付账。于是摇了摇头,说道:“我既不喝酒也不吃饭。”那店小二听他说了这话,顿时愣了一下,说道:“既不喝酒,又不吃饭,那你到我们店里来做什么。”柳靖阳一时倒不好回答,只得含糊其辞的说道:“我走道累了,进来喘口气不成吗。”那店小二两眼一横,道:“当然不成,我们开店乃是专门做生意的,只迎接进来吃喝的客人,从不接待既不喝酒又不吃饭之人。”
柳靖阳听他说了这话,心中不禁有气,正要开口相驳,却听得一旁虞允文的声音竟响了起来,说道:“小二,你就别难为这位兄台了,我看他也是赶路太急,一时找不到歇脚的地方,才会进到你店里来,反正现在这里也没有多余的客人,你就当做件好事,让他歇上一歇吧。”那店小二听虞允文说了这话,脸色顿时又变得柔和了起来,道:“既是大人你亲自开口为他说话,小人又岂敢不听,那就权且让他在店里待上一会,不过之后若是来了客人,这桌子可还是必须得让出来的。”说了这话,又向柳靖阳白了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柳靖阳无端被这店小二刁难一番,倒也并不怎么在意,拱手向虞允文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大人出言相助。”虞允文摆了下手,说道:“兄台不必客气,我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相助,不过就是随口说了几句话而已。”柳靖阳道:“可即便是如此,在下心中还是很是感激的。”他这话还未说话,却突然听得那姓辛的青年啊的大叫了一声,伸手指着柳靖阳说道:“怎么会是你,这怎么可能。”虞允文听他言语有异,脸色顿时一惊,问道:“稼轩老弟,怎么了,这人难道有什么问题吗。”那姓辛的青年道:“今天早上我在大道上明明遇到过他的,之后我一路快马加鞭,奔跑了上百里地,他就算脚程再快,也不可能跟到这里来啊。”
虞允文一听这话,也是陡然一惊,两眼向柳靖阳仔细的扫视了起来。柳靖阳只道这一下自己定会便会被虞允文给认出来了,岂知片刻之后,虞允文竟然开口说道:“原来兄台竟是一位世外奇人,都说北方之地,藏龙卧虎,先前我还有些不信,如今看来,确是我心中多疑了。”柳靖阳听他话中之意,显然是没有将自己给认出来,心中不禁有些失望,想要开口告之自己的身份吧,却又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甚是不妥,于是只好说道:“在下并非是什么奇人,不过就是腿脚比较利索而已。”那姓辛的青年道:“可就算腿脚再怎么利索,也绝无可能比马还快,你这话怕是很难让人相信的。”
柳靖阳道:“信不信都由得你,在下能说的就只有这么多了。”说完,竟把头背转了过去。那姓辛的青年见他当真不理会自己,无奈之下,只得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又小声的与虞允文交谈了起来。两人交谈的声音甚小,可却仍然无法逃过柳靖阳的一双耳朵,柳靖阳细听之下,发觉两人谈论的内容都是出使金国之事。不过言谈之中,虞允文好似甚是忧心,说的基本都是金国大肆造船、运粮等备战之事,而那姓辛的青年说的则多是金人如何骄横暴虐,肆意欺负汉人的事情。柳靖阳听他二人谈了一阵,心中忽然想道:“虞大人忠心爱国,此事大宋朝人人皆知,可这姓辛的青年,样子似乎是个汉人,不过却是自小长于金朝,怎么一谈到金人时,竟也跟仇人似的,莫非他虽然身居异邦,但心中却是向着我大宋朝的,若是当真如此的话,那此人倒是值得让人钦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