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郝风楼的话,朱棣显得并不满意,朱棣慢悠悠的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什么叫做准备妥当,这妥当二字,未免有点儿揪扯不清,依着朕看哪,这不对,不能只是妥当,这神机卫,朕是知道你们父子苦心的,当年的时候,朝廷拿下交趾,可是交趾依旧动荡不宁,何也?无非是地方豪强,不服罢了。此后朕按你们父子的方子抓了药,这成效,朕是亲眼所见的,如今整个交趾已是今非昔比,今年的粮赋,就比广西、云南二省还多一些,不只是如此,境内呢,也不见什么盗匪,太平无事啊,这是你们郝家的功劳,可是呢,也有那些个土司的功劳。”
朱棣今个儿倒是有许多话要说,手搭着案头,淡淡的道:“这些人,和你们父子一样,都是我大明的有功之臣,他们的子弟入神机卫,这是某种优渥,另一方面呢,也有质子的意思,可这质子,不能让人瞧的出来,郝风楼你明白么?越是朝廷的心思如这司马昭之心,都已路人皆知了,可是决不能让人瞧出来。这人哪,就该是如此,就似这做买卖,做买卖你郝风楼比朕懂,可是朕却也懂一些,这做买卖的人与人交涉,分明是为了铜臭是不是?越是如此,他们呢,偏偏要打着交朋友的幌子,越是做买卖的,就越要显得自己是交朋友,而不是买卖,若是被人瞧出来,这就落了下乘,是不是?这神机卫呢,也是同样啊,朝廷的意图很明显,朝廷看的出来,这些个土司呢,也看的出来,其实这是互惠互利的事,可是这东西。低俗啊,郝风楼,咱们是朝廷,怎么能如此明显呢。所以呢,想要欲盖弥彰,就得把这互惠互利的事儿,添加点其他的,于是,便有了恩泽,有了恩泽,对方才会感激涕零,才会心怀感激嘛,这个道理。你说是不是?”
郝风楼明白了,天子这是要施恩,之所以施恩,未必就是因为交趾的事,而在于布局。这个局,是在太子监国之后,布置下地一枚棋子,太子安生便罢,若是不安生,这京师,就多了一份制衡的力量。
或许神机卫人数不多。实力嘛,也并未展现,可是有这么个特立独行的军马在,就多了一个定心丸。
郝风楼自然得假装糊涂,不能把这个窗户纸戳破了,于是顺着朱棣的心思道:“陛下高见。儿臣受教了。”
朱棣手指郝风楼,笑了:“你呀,你的花花肠子,可比朕多,受教二字。朕可当不起。言归正传,朕要说的是,朕不能将就,也不能妥当,兵部那边啊……朕要招呼一下,要优渥……”
朱棣似乎是在踌躇,不知这优渥二字,具体该如何实施。
显然他也有点犯难,有点权衡不定的意思,太优渥了,当然是不成的,况且也是师出无名……
倒是这时候,却有个内官小心翼翼进来,道:“陛下,外朝有消息,说是神机营已经抵达京师了……”
“哦。”朱棣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倒是郝风楼,这个时候,却不由深深看了那个内官一眼,一下子,他的心思变得深沉起来。一个神机卫,说实话,对于眼下京师许多人来说,什么都不是,除了兵部,其他哪个衙门有兴致去琢磨这个,他们来和不来,都和大家无关,来是如此,不来也是如此,歌照唱、舞照跳,谁都没有妨碍。
顺着这样去想,那么就有点意思了,既然如此,堂堂天子,为何会过问神机卫,要知道,天子在召见自己,这小内官在这种情况下都进来禀告,这就意味着,在此之前,天子一定是已经打过了招呼,可是一个大家都不关注的东西,天子却如此关注,如此看来,神机卫,可能是天子北狩之后,留在金陵的布局中,最重要的一环。
想到这儿,郝风楼说不出是喜是忧,总体上来说,这对郝风楼是有许多好处的,可是呢……自己突然成为了一枚棋子,这心里吧,总有那么丁点儿不快。
朱棣脸色却是不变,显然他也没有料到,郝风楼此时在想什么,朱棣只是淡淡的道:“嗯,朕知道了,退下去吧。”
朱棣的眸光一闪,看向郝风楼,道:“朕倒是有个疑问,郝风楼,这神机卫既是交趾人充塞其间,倒是颇有点儿像是朵颜三卫了,这倒是有意思……”
朵颜三卫和其他的卫所不同,他们的特点是,所有人都是蒙古人,由于战力强大,朝廷一直将他们充作是对付北元的主力,在靖难之中,朵颜三卫也曾立下过汗马功劳。
天子的意思,无非就是说,北边有个朵颜三卫,这南边呢,又出了个安南人为主的神机卫,这是刻意拿神机卫和朵颜三卫比较了。只不过……郝风楼不禁皱眉,他当然清楚朝廷对朵颜三卫的态度,一方面,虽然给予了朵颜三卫许多的优渥,可是另一方面,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朵颜三卫是蒙古人,而且又和宁王素有瓜葛,天子对这朵颜三卫,是既喜欢,其实又带着那么点儿提防。
郝风楼却是不假思索的道:“陛下有所不知,朵颜三卫和神机卫还真有些不同。”
“哦,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