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亭亭看到这位外婆太,一时之间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浑身动弹不得,若不是有一张嘴可以说话,有一双眼睛可以看人,老太太这样子,和上辈子做植物人的她,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奶,我是玲玲,这是亭亭,我们看你来了。”林玲玲在门口看向床上头发全白了的老太太,拉着呆呆出神的何亭亭走了进去。
才进了门,两人就被那气味熏得差点吐了出来。
林玲玲皱了皱眉头,“奶,你又拉在裤子里了?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拉之前叫人,别弄脏了裤子。”
“老太婆叫了好些时候了,你妈哪里有空理会我?老太婆这一辈子呀,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孽,年轻时做牛做马养大两个儿子,帮大儿子娶了老婆,又帮忙带大几个孙子,一辈子就没一天歇过。没想到老了,不中用了,就被嫌弃了,个个都恨不得老太婆腿一蹬眼一闭去了……”
老太太带着哭腔喝骂起来,骂着骂着又骂起自己那个下了南洋断了音讯的小儿子,“老二更是个不得好死的,娶了老婆这么多年来都不肯回来看一眼,我看啊,裤头带都被老婆拴住了,走不动了……”
这时何亭亭外婆端着一碗水进来了,口中骂道,
“哪个不孝顺你了?你要吃饭喝水,哪顿没有?偏你多事,一时又嫌饭太湿不成饭,一时又嫌粥太稀,里头加了糠皮……我们家哪个不是这么吃的?就是他们上生产队干活的,也得这么吃……”
“呸,当我没吃过家里的饭粥吗?吃不上白饭白粥,加木薯加糠皮我哪里能不知道,就是你这黑心鬼,还要多加一把糠皮才肯拿来给我吃。喂我吃两口就嫌吃得慢,恨不得要我一口吞了才好。老太婆只恨怎么是瘫了,而不是死了。死了倒好,干净到头尾了。”老太太声嘶力竭地骂道。
何亭亭外婆不甘示弱,“哪家病了不是给什么吃什么,哪里有你挑剔?家底又不是最好的,却是最挑剔的。”
林玲玲不甚赞同地看向自己母亲,“妈,你真的另外又加了糠皮给奶吃?”
“玲玲啊,你懂什么。我们村里,哪家不是这么给老人吃的?有什么办法?总得顾小的啊,老的说句不好听的,福享尽了了,什么都吃过了,吃点糠皮为小的省下一口口粮不是应该的吗?”何亭亭外婆说道。
林玲玲刚想说话,冷不防听到自己小女儿突然大声叫道,“不,生病了不舒服,该吃好吃的。而且婆太没有牙齿,她只能吃软的好的。”
“你这孩子懂什么,你是被你爸爸和奶奶宠坏了,不知道柴米油盐贵。”何亭亭外婆马上反驳何亭亭。
何亭亭摇摇头,“不,婆婆你说得不对。婆太是病人,要吃好的才行。”
看着外婆太的遭遇,她受到了极大的触动。
上辈子,她成了植物人,可是家里人还是把她照顾得好好的。而眼前的外婆太,她辛苦操劳了一辈子,竟然不能吃好的,这个世界太残酷了。
由此也可以知道,她的爸爸妈妈和三个哥哥,还有奶奶,对她是有多疼爱。
“几十岁人了,还不如个孩子明白。”外婆太冷笑着说完,又疯狂咳起来。
之后婆媳俩继续吵,林玲玲在旁边不时劝几句,可是一点用都没有。劝得狠了,还招自己老娘埋怨,索性就不管了。
至于何亭亭,她是偏向外婆太的,可是她外婆却不肯听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