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无边无际的火,热得让人窒息的火,烧得红了半边天的火,将晨兮紧紧的包围着,她在火里痛苦的嘶叫着,辗转着,挣扎着,手拼命的伸展着欲抓住可以依靠的任何东西,可是别说抓到任何的凭借了,就连声音她也发不出一丝…。
她凄绝的张大的嘴,看着浓烟如魔鬼般汹涌地涌入了她的口腔,她的鼻腔,她的肺部,侵入她的血液,慢慢的shǔn xī 掉她所有的生命…。
“啊…。”
在黑暗降临的那一刻她终于尖叫出声,那凄厉的声音响彻天空!
“太子妃…太子妃…。”
随着四个大丫环焦急的声音,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轰”晨兮一下坐了起来,全身都是汗就如从不里出来般的湿,巴掌大的小脸更是苍白不堪,让她美丽的小脸变得更是楚楚可怜。
“太子妃可是做恶梦了?”
千儿急切的声音让晨兮渐渐的清醒过来,迷茫没有焦距的瞳仁慢慢的凝聚出丝丝生命气息,她似乎在看千儿,又似乎透过千儿的脸看向远方,让千儿她们忐忑不安,又不敢出声。
良久她终于出声道:“无事,确是做了恶梦。”
四个丫环听了松了口气,这时风儿对外吩咐道:“给太子妃准备热汤。”
转脸安慰道:“太子妃,许是天气太热,所以魇着了,洗个澡去去燥就好了。”
“嗯。”晨兮点了点头,疲惫的靠在床栏慢慢地将眼睛闭上。
直到坐在澡盆里,闻着一股股茉莉花香,任流水浸润了她的肌肤,她才感觉到她还活着。
她真是吓着了,这个梦太真实了!
到现在她耳边还回荡着火烧灼皮肤时发出滋滋的声音,身上似乎还残留着触之不得的灼痛,而更让她惊恐的是火里的她是那么的暴戾,那么的凄厉,那么的绝望,她永远记得那对眼睛充满了滔天的恨意,恨不得杀尽天下人!
不,那不是她!她是个温婉如玉的人,怎么会有那么痛恨的眼神?那是魔鬼的眼神!
这不是她!
对了,一定是看了那本祖传的咒术影响了她的心境,对的,一定是的,怪不得外祖家把这本书混在了从来没有人看的杂记里,要不是她对杂记有兴趣,从外祖家借得这些书来,也许这本书将永远尘封于世了。
这定是本邪书!
想到这里,她慢慢恢复了些许的颜色,心情变得好些了。
“太子妃,既然午睡醒了,不如去海边散散心可好?”万儿一面帮晨兮擦着头发一面建议。
“好。”
江潮连海,月共潮生。远远望过,海天一色,气势宏伟。
晨兮站在海边,看着万里之遥月华生辉,浩瀚烟波,眉宇间竟然没有丝毫的喜悦,反而微皱出淡淡的忧愁。
风儿站在十米开外,担忧道:“怎么最近几日太子妃总是心神不宁?连身子也瘦了不少。”
华儿轻叹道:“想来是担心太子,忧思过重所至。”
“这可不好,这样容易伤身的。”
“谁说不是呢?可是咱们当奴婢的又有什么办法呢?”
风儿的眼波一闪,慢慢走到晨兮边上,劝道:“太子妃,出来已有一个时辰了,海边风大,不如归去?”
晨兮身形微动,一阵海风吹来,拂起她轻纱飘缈,约束细腰仿佛一折就断,这样的她如仙般虚无,让人不敢轻轻触之,只怕微微一触就化为轻烟飞去,从此再也踪影。
风儿华儿更是大气不敢出,只怕惊了晨兮真的从此飞升而去。
良久…。
“归去?殿内冷冷清清,孤孤寂寂,不若这海风长啸热闹些。”
晨兮的声音悠远中带着落寞孤寂与些许的忧虑,让人听之顿起怜惜之意。
两个丫环听了不禁鼻中一酸,看着晨兮迎风而立,小小身影透着强烈的孤单,不由的怔忡。
可是作为丫环就得做到丫环的本份,晨兮出来有一个时辰了,虽然说这是私人场所,但也怕别人说些闲话。华儿咬了咬牙,还是劝道:“太子妃,心中热闹才是热闹,心若寂了皆是孤寂,不如归去?”
听了华儿的话,晨兮心头一酸,喃喃道:“还是你们了解我。”
“奴婢不敢。”两人连忙低着头,作出恭顺状。
“无妨,此处没有外人,你们与我情同姐妹,不必过于拘瑾。”
“是。”口中称是,华儿她们却更加恭敬了,主子给脸,她们却不会忘了自己的本份。
“唉…”晨兮叹了口气,低声吩咐道:“回去吧。”
“是。”这次两人的回答充满了喜悦。
“太子妃,太子妃…”远远传来千儿的声音,声音里透着无比的兴奋与喜悦。
风儿脸色一变,怒道:“千儿怎生如此无状?容奴婢教训于她。”
晨兮摇了摇头道:“不必了,她本是天真浪漫之人,何必老是用规矩拘囿于她?此处并无外人,随她去吧。”
“太子妃恩德,可是小若不教,恐生大事非尔。”华儿不禁有些担心的看着欢快奔来的千儿。
晨兮笑道:“她还小,不必着急。”
这时千儿已经冲到了晨兮的面前,小脸因为奔跑而透着粉色,恰如一朵含苞的花蕊,可爱不已,尤其是眼睛,更是透着晶亮,一如水晶葡萄。
“太子妃,大喜,大喜。”
“千儿,你在太子妃面前怎么如此无状?竟然大呼小叫,连礼都不会行了?”风儿怒斥道。
千儿被她一斥连忙伸了伸舌头,作了个鬼脸,然后对晨兮福了福道:“见过太子妃。”
“好了,不用多礼了。”饶是晨兮一直心情不好,见她如此却也被逗得乐了,笑道:“何事如此开怀?”
“太子妃大喜啊,太子凯旋而归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强烈的喜悦瞬间冲击了晨兮神智,她仿若呆傻不敢置信。
“太子妃大喜啊,太子凯旋而归,如今已在二百里外了,刚才老管家将信息送到了别院,奴婢就立刻跑来贺喜了。”
“他回来了,他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晨兮喜极而泣,突然拎起了裙袂疯了似得往别院跑去。
“太子妃,仪态,仪态…”风儿在后面追着提醒。
“风儿姐姐,太子妃心中开怀,你又何必老是古板不已?真是讨厌!”
“千儿,你说什么?你怎么敢如此说我?”
“本来就是,明明开心不已,非要藏着掖着,故作端庄,拿出这些个陈条腐框把人生生的憋死了。”说完千儿对着风儿做了个鬼脸,然后追向了太子妃。
“你…你…”风儿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拿着纤指指着千儿的背影,那眼神更是透着滔天的怒意。
“风儿姐姐,莫气,你大人有大量,何必跟个小丫头计较呢?”华儿见了连忙安慰道。
“小?她还小么?都十六岁了,再过几个就要放出去了,如此妄为,总有一天连累了太子妃,连累了你我。”
华儿暗中白了白眼,什么连累太子妃,其实是怕连累你自己吧!但脸上却表现的严肃道:“是,是,不过现在咱们还是快快跟上太子妃,要是被人看到咱们两人贴身的丫环竟然不近身伺候,恐被人非议了去。”
风儿心头一凛,正色道:“然,所说有理,你我快去。”
“驾”一辆马车飞快地驶向了京城,马车里坐着的正是太子妃晨兮。
“太子妃,您看,这路边的人这么兴奋都是在欢迎咱们太子凯旋而归呢。”
晨兮笑了笑,眼底却不掩自豪与喜悦,此时的她褪去了淡淡的忧愁,美得惊人。
五年了,她的夫君终于得偿还所愿了,此战告捷将为她的夫君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只有她知道这五年一路走来的战战兢兢,从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子成为太子之间的路走得有多么的艰难,多么的如履薄冰,多么的漫长!
这五年来,她一直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全力的支持他,不伤他颜面的出谋划策,为他尽心尽力,虽然累得一身的病,却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那一年,她对他一见倾情,从此她无愿无悔。
“太子妃,太子这回凯旋而归,定然心情好极,待要知道您怀上了小世子,那岂不高兴疯了?”
“千儿,休得胡说,高兴便是高兴,哪来的疯字?如此评论主子,小心主子扒了你的皮。”
千儿伸了伸舌头,冲着风儿作了个鬼脸。
晨兮则温柔地笑了笑,并不在意,低下头,手抚上了还未十分明显的小腹,幸福之情溢于容颜。
“太子妃,小时候听我娘说,肚子尖尖应是男儿,奴婢看太子妃您小腹上挑且尖,定然是个小世子。”
“世子也好,郡主也罢,我都喜欢。”晨兮抚了抚小腹,眼底一片母性的光辉。
这个孩子她盼了三年了,无论是男是女她都会如眼珠子般的珍惜。
突然她的手微微一顿,想到了…。
她轻轻地叹息了声,眼底涌起一股湿意。
风儿,华儿,千儿面面相觑了一番,连爱闹的千儿也变得沉默了。
过了一会,华儿强笑道:“太子妃,过去的已然过去,现在一切好极,当心怀欢喜,如此出生的小世子也会快快乐乐。”
晨兮美目流转,扫过三人凝重的脸,脸上划过一道释然,然后头慢慢地看向了窗外,看着人声鼎沸,热情高涨的人群,心底涌起了另一种情怀,她点了点头道:“确是如此。”
见晨兮心情好些,风儿连忙对外面车夫吩咐道:“快点,尽量赶在太子回府前回府。”
“是。”
车夫加快的速度,可是才入城却发现为了迎接太子凯旋而归,到处都是人山人海,别说马车了,连人挤过去都难。
“怎么办?如何是好?”风儿不禁有些着急了,自从太子出征这三个月来太子妃一直是被恩准在别院休养身体,可是太子回府进了府却见不到太子妃却是不好。
晨兮沉吟了一下后,吩咐道:“转走小路。”
风儿一惊道:“这不好吧,您可是太子妃,如果被人知道走小路,会不会影响您的声誉?何况小路未必安全。”
“不过走个小路,有什么影响声誉的?”千儿不以为然道:“再说了,现在京城举城欢庆,路上更是兵丁众多,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小路上胡作妄为?何况又不是荒山野岭的,有甚危险?难道风儿姐姐进了太子府倒把自己当成贵人了?莫忘了,咱们幼时天天来回于比荒野之中,却从未担忧过安全问题。”
“你…”风儿被千儿夹枪带棒的一番话气得脸色变青,她恨恨地瞪了眼千儿,却为着她一直自诩懂规矩不愿与千儿一般惩口舌之利。
“好了,不要争了,就走小路吧。”
晨兮已然作出了决定,风儿自然不敢再劝,不过神色却不是太好。
千儿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鼻中喷出一声不屑,这个风儿明明是个丫环,却天天装得一本正经,处处以大家闺秀的风范而自律,真是明明是丫环的命,偏偏要享小姐的福。
你要是自己如此也就罢了,还时不时地以此来要求其他三婢,仿佛她所做一切都是对的,别人都是错的一般。
这让千儿心中更是鄙薄。
小路果然人烟稀少,一路上马车畅通无阻的冲向了太子府。
太子府门前已然是喜气洋洋,张灯结彩,看到晨兮的马车,太子府张总管快速地迎了上来,他恭敬道:“太子妃。”
“太子几时能到府中?”
“太子座驾已然进了城门,相信有个半个时辰就能回到太子府了。”
“本宫先去梳洗一番,太子进府之前通知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