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竟护送着皇帝一路回了寝宫,刚刚为他取下龙袍,正要点上一支炉香,忽听身背后的声音问道:“最近的事,你觉不觉得蹊跷?”
沈竟双腿发软,一下子跪倒了:“沈竟只是一介奴才,不通朝政,若因胡言误了圣裁,便为死罪!”
“我等皆是陈同袍局中之人呀,”皇帝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做官做到这个地步,无人比拟。”
沈竟脸色白了:“陛下不会觉得……”
“不,有时落入别人的棋局,朕也不以为意。重要的是,他会不会遵守这一切的规则。如今他把万、陆引进来了,意图不言自明——扳倒叶党。他既有如此诚心,朕为何不让他顺水推舟呢?”
“陛下打算放弃叶永甲了?”沈竟感到不可思议。
皇帝坚决地点点头:“只要天平不倾斜,不论谁都可以被放弃掉。”
万和顺这次面圣,算是彻底将窗户纸捅破了。满朝上下闹得沸沸扬扬,叶永甲却一直装作沉稳,到兵部才肯将真心话与崔乙说开:“丁常没骗我们。这样一来,局势就复杂了。”
“其实不必过多担心,”崔乙进劝说,“万和顺刚刚安顿好,陈党的布局尚需时间,可我们明日就可以行动了。只要抢在他们之前,将调查的结果呈送给皇上,逼蓝渊咬出陈党,则大功告成矣。”
“你那个朋友靠得住?”叶永甲问。
“惟有信他了,”崔乙道,“据说他那天在胡府上装得不错。”
“明日寿宴的时候,你得叫他动作快点儿,”叶永甲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懿王的咳疾正在急速恶化,现在连门都没法出了。如果出了差池,我们将彻底丧失这一线生机。”
崔乙自感任务艰重,一向轻浮的他此刻也变得格外严肃,拱手答道:“明白。”
次日。午时一刻,胡康之府。
崔乙指望的这个‘朋友’已悄悄地混进了道喜的人群,排了好一会儿队,才到中堂上见胡康之。他故意皱起眉毛、左顾右盼,与后者低声说:“您的银子我送去了,不过……讨债的不好说话。”
胡康之惊恐地睁大双眼,忙找了个借口脱身,请他到了书房内详谈。
那汉子方才放心开口:“他们的态度很差,见您没把钱一口气给全,就勃然大怒,非说是您在使缓兵之计,便要告官;草民在情急之下,说您已在四方借钱,努力筹措,且有物为证。他们信了真,允许再多延后几日交割。不知您在这期间能否拿出钱来?”
胡康之揪着胡须苦思冥想,快把胡子揪掉几根了,仍未想出一点办法,急得直摇头:“哎呀!给我一个月也凑不齐啊!”
那汉子便趁势献策:“不如趁着今日这个当口,向众来客借下一笔,用以救急。”
“甚善,甚善!”胡康之激动地握住他的手,“但就怕他忽然变脸,又不肯耐心等了。”
“我想想……您应该有一份请客的名单吧?我把它交给讨债人一看,让他们知道您有这些同僚帮助,心底就都有谱了!”
胡康之大喜,急忙从夫人手里要了一份名单,交与这汉子。汉子揣了名单,飞一样地跑出胡府,竟不向城外走,而是径奔酒楼,将它稳稳递给了一位书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