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罢,在每行的第一字旁边都点了个圆圈,交与狱吏道:“把它交给过湘人,以示我归顺了叶大人,已和他们陈党一刀两断了!”
狱吏们大多是叶永甲的心腹,见他已有投靠之意,怕他此后再悔,便急不可耐地派人送到湘人跟前。
湘人打开文书一看,把拳头都攥紧了,正要大发雷霆之际,无意间却看见那四点圆圈,心中生疑,把那四个字横着一读:“往渊处来……”陡时大惊失色,起身喊心腹道:
“快!快去刑部衙门窥视一番!必有成果!”
更夫将将敲了二更,就见存肇提着个灯笼,走到常佑跟前。常佑望着光,忙扒住铁栏杆,轻声道:“何人?”
“是我,”存肇放好灯笼,蹲下来说,“好久没见了吧?我们是老友了。”
常佑已得了崔乙的吩咐,便也装作熟识:“对,你是存司禁!你怎么能跑出来?”
存肇笑道:“我委托家人用重金打点了狱卒,因此他把我放了。但我在此不宜久留,没法救你,只是前来拜别。有什么话,尽管和我说。”
“您等着,我要给您一件东西。”
说着,常佑把地上的草席掀开,用手挖开泥土,捧出一枚虎牌:“这是我当年所伪造的虎牌,如果让刑部的人看见,我就真的万劫不复了。请您帮忙拿走吧。”
存肇倒吸一口凉气,他仔细端详,和自己当年那块极其相像,甚至怀疑它是真的了。他暗想道:‘蓝渊可没告诉我有这玩意……我若揣在身上,岂不会受怀疑?不如藏于别处,纵算别人发现了,也牵扯不到我。’
存肇自以为得计,并未拒绝,好生抚慰了常佑一通,便站起身向四处看去,见桌上放着个方形的漆盒,打开一瞧,里面都是狱卒吃剩的饭菜。他灵机一动,将虎牌塞进中间,盖上后,捧着它走出屋外,到了一棵槐树底下,埋入土中。他拍落手中的灰土,吐出口气,径直去见崔乙了。
存肇的举动,不止刑部的人看清楚了,大理寺的人也看清楚了。后者有一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架势,显然更为可怕,他几乎不声不响地回去交了差。湘人将这心腹的禀告转达给了史修慎,生怕他不明白,又添油加醋地说:“恐怕是存肇受叶永甲之命,将虎牌埋在树下。窃牌之人绝不会是被严加看管的常佑。”
史修慎听了,汗毛发竖,但又不得不上奏天子,在殿外等候着虚无缥缈的上裁。
“陈卿,你说得没错啊,内贼果然出在兵部,”皇帝的声音明显带着几许的怒气,“亏朕那样信任他,却得到如此下场!朕识人不明,误了社稷,愧对先帝……”
陈同袍跪在殿陛之下,叩头道:“此非陛下之过,是臣等未早日看穿这厮,致有今日谋逆之事!”
“那你说,朕该如何擒他?”
陈同袍应声答道:“叶贼极为机敏,若一着不慎,恐怕会出乱子。不如在内苑设一大宴,请他来赴,使之与其党羽隔绝,然后……便可在宴上擒杀。”
“闻卿所奏,朕意已决!”皇帝猛地一拍御案,眼中满含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