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使者抵达汝宁,把朱养瑞从监狱提出,绑在田地之上,不待他留下遗言,就用快刀利索地砍下头来,那首级直滚到水沟里,才有人拿了回来,放入匣中。乡人皆躲在家中远望,暗称快意,而无一人敢出声息。
“这是……今天早上,刚杀的。”
汝宁知府打开盒子,看着那血淋淋的脑袋发呆;周围的心腹怕他中了邪,低低地提醒道。
知府盖上盒子,扭头问:“可不可以把这脑袋交给那些乡绅?等闹事的时候拿出来,更容易煽动人心。”
一个书办沉思片刻,拱手答道:“这个主意甚妙。可这匣子是您公然要来的,若再送与乡绅们,到时候都会怀疑您的。”
知府果断地摇了摇头:“不怕。只要民变闹得凶了,自有人归罪于叶党,万羽之那时顶着万般的压力,岂敢再造风波?”
“您说的是。但保密一定要做吧?”
知府点头:“这个容易,瞒过万羽之就成了。你们不是和乡绅们接过头了吗?按之前的办法。如今就把匣子偷偷拿出衙门,置于他处;我这边呢,待会儿告一个失盗,没人会在意的。”
那书办领了命,把匣子用块绿布包了,拿在手中,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
此时天色昏黑,书办又不敢明火执仗,只是扶着墙走,眼看还有几步要出衙门,手却正推在一个人身上,吓得他浑身一震,赶忙退了两步,打眼去瞧,原是跟着万羽之的小吏。
小吏看见是府里的书办,便也有了架子:“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我还想问您呢。”书办擦了擦鼻子,冷汗直冒。
“我半夜睡不着,想四处走一走,你也是?”
书办本想答‘是’,但又一看手里抱着这么大的匣子,就又另想了借口:“不,当然不是。你没看我带着东西吗?装得是银子,专门去送给一个人的。”
“现在可宵禁着呢,你不会……”小吏说到此处,顿时眉开眼笑起来,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胛骨,笑嘻嘻地说,“我知道,咱们这些人,整日在衙门里忙公务,绝不能憋坏了。”
“对,对,对……”书办无奈,只得连声认了下来,将计就计,“所以,您能不能帮我瞒着那几位大人?全当无事发生。不然叫人知道了,我真没法在这儿当书办了……”
“我平生都在朝廷办事,与你无仇无怨,何必揭发此事,放心好了……”
小吏方才不再盘问,容着他走了过去;可又不放心地瞅了他一眼,慢慢地跟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