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贤卿望了望他决然的目光,便抬起手来,紧紧攥成了拳头,却在半空中微抖;崔乙变得惴惴不安,已不敢看他了,低下头揉弄着眉毛,想借此平抚情绪。
只听‘啪’地一声响,那拳头砸到桌上,紧跟着的是蔡贤卿老迈而有力的声音:“好!你既如此坚决,老夫便与你一条心了!准了!”
崔乙听罢,暗自松了一口气,红着眼圈点了点头,难掩激动:“蔡老……多谢。”
夜深了。今晚的天气格外疏朗,皓白的月光仿佛冲散了云雾,把一切光辉都洒到了人间,遍地如银。然而,寂静的气息尚未完全笼罩住京城,就被刺耳的马啸声撞破了。只见街衢之上行着五六匹马,前前后后环绕着许多兵丁,无不手持火把,快步驰行,如一道赤红的火龙掠过街衢,从一户户人家的纸窗上一闪而过,直扑司禁存肇的府邸。
“一个人也别动!”
‘忽剌剌’几声,兵丁们破门而入,照得各处亮若白昼,对着屋内的家眷奴仆们喊道,婴儿哇哇的哭声也随之而起。
家眷们慌忙坐起,面似土色,紧紧抓着床被不放,吓得口不能合,干瞪着眼。
好在外间的老仆颇经世事,一下子便明白了,急拖着身子去安抚主子们,又恭恭敬敬地去向官兵作揖:“各位军爷,因为何事查抄本府?”
“我们不懂,你去问那位老爷。”
老仆一扭头,见崔乙直着身子立在门旁,笑呵呵地跑了过去。
“我是刑部的主事崔乙。”
老仆先打量他几眼,接着赔笑:“抱歉,抱歉。不知您是奉着皇上的命令来的?若有诏书,麻烦借来看看。”
崔乙冷哼一声,低眉瞥了他一眼:“你这老厮,可挺会套我的话啊。我到底是不是奉命来,与你们无关。纵算有,也不会拿出来。”
“大、大胆贼徒!”只见存肇的公子从里屋走出来,嗷嗷叫着,“我家可是皇室宗亲,容着你们胡乱搜嘛!就不怕皇上知道了,扒了尔等的皮!”
崔乙理直气壮:“你父亲有忤逆文书,藏在家中,本官特来搜查!且莫嚣张,日后扒谁的皮都不知道呢!”
“你这厮血口喷……”
众兵丁见崔乙已如此笃定,也壮了十分胆气,直接抽出刀来,架在那公子的脖子上,恶狠狠地说:“你这小崽子最好少废话。快说,你爹从宫里回来,可带了什么文书?”
“没有!”这公子大声喊道,“有本事砍了老子的脑袋!”
崔乙听了,一瞬间慌了神,几步上前,揪住他的衣领,眼珠都要瞪出来了:“你再说一遍!这是不是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