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还不知道,二位大人身到北塘是做什么?若有需要小人的地方,小人必当倾力相助。”番商吃着茶,笑脸奉承着。
曾粱答道:“朝廷欲与你们新立文契,故派我二人前来磋商。此乃机密之事,恕本官不能透露太多。”
“哦……”络腮胡暗瞅了葛明为一眼,稍显迟疑,“那不打紧,我就等你们拟好契约,大家一起商讨就是了。”
曾粱回以礼貌的微笑:“有你的这句话,曾某心里算是放心了。对了,我还想问几个问题。”
络腮胡放下茶碗,肃然而坐:“请讲。”
“不知经营这铳炮厂,一月需耗费多少银子?”
番商抬起眼睛想了会儿,旋即答道:“若按平常的情况,一个月差不多三十两银子,再算上因锻铸失败而废弃的材料,或可上升到四十两。”
曾粱听了,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暗想:‘这笔钱虽说不是大数目,可一旦如叶贼所言,各地都兴建开来,长久下去,对朝廷一定是个负担。这事理应是由工部来管,但他们近来收不上钱,多向我这里讨要,弄得我部的开支也捉襟见肘……如此看来,户部一点好处也捞不到,功劳却全被他叶党占去了,这叫什么混事!’
曾粱不经意间露出了几分烦躁的神态,竟被络腮胡看在眼里,猜出他正为着一件事生气,便心生一计,试探着说道:“大人,小的听闻朝廷最近的日子不好过,不会因此要……”
“不会,不会!”曾粱还沉浸在思索当中,略显敷衍地回应道,“我朝素来以信立国,从无横暴之举,你们的生意照样做,休要恐慌。”
络腮胡点头哈腰地答着:“没事,小的不是不体人情的人,天朝待我恩深义重,我绝不能漠然视之,当思报答。我知道,朝廷是有难处的,尤其是……你们户部。”
猛听得‘户部’二字,曾粱就如从梦中惊醒一般,连忙瞪起双眼,把身子挺得直直地,全神贯注地听着他说。
络腮胡便会心一笑:“如果朝廷需要的话,小人情愿做出让步。”
曾粱怎会不知他的用意,当即说道:“实不相瞒,朝廷急缺一批技艺精巧的工匠,不知您可否同贵国相商,多调几个匠人过来,供人役使?”
番商双手捋着胡子道:“这个简单。只是有两点难以解决:一,他们语言不通、水土不服,来到此处不甚方便;二,不知这些匠人听命于何部何司,尚需详议。”
“这都不是问题,”曾粱摆摆手说道,“您和他们语言相同,完全可以居中协调,帮朝廷传达命令,管束他们;至于听命于谁,当然是负责出钱出力的本官了。”
“不可!”
正当两人越谈越欢洽的时候,一直一言不发的葛学士忽然满脸怒色,对着曾粱抱拳谏道:“朝廷既是叫我等开办军厂,必是自主自办;缘何又要召许多番人入境,徒生事端?难道不明‘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吗!”
曾粱脸色大变,厉声喝道:“葛学士!你这说的是什么胡话?本官是为国事处心积虑,岂能拘泥于这点成见?还望您尽快退下!”